何谓“身如飘蓬逐风而不止,心滚滚乎沸汤”?
柳还望现在所品尝的滋味就是。
锦衣侏儒大手一拂摆下剑阵,百十把利剑环成三个相隔不等的剑圈,就似秋风扫叶一般围绕着马面所在的位置扫刮。莫说雪柱,就是铁柱,面对如此凌厉彪悍的袭击,也只有落得被撕裂成齑粉的下场。藏身于雪柱之中的马面还撑不上两秒,就猛地纵到高处,尔后叉开五指往地面轰了一炮,借着反冲力疾往剑圈外围扎去。
眼见侏儒乘胜追击,双手连连挥舞,一阵剑影寒光席卷而去,如同一个触天巨浪,似乎眨眼之间就要将马面这叶孤悬小舟打得粉身碎骨。半跪在地的柳还望面若死灰,唯有痴痴傻傻地目视前方,以信徒祈求弥撒降世的卑微姿态等待着覆灭的到来——
不止是马面的,还有它的。
柳还望本就料定状态不佳的马面定会折在锦衣侏儒手中,只是那时困局未成,它心中尚存一线希望,这才咬着牙闯进了战圈之中。待到知道锦衣侏儒认错了鬼时,柳还望更是一度以为自己的好运气终于来了,还妄想能够腆着脸皮出言调解,令双方化干戈为玉帛。殊不知这侏儒蛮横凶狠如斯,被满腹怨怼恼怒挤压得久了,竟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大打出手,而且一出手就全然不留余地。不过是眨眼之瞬,竟然就将局势逼到了如此死地。试问两个阴帅等级的鬼魂交战,区区乙等恶鬼柳还望,又能做些什么呢?
蚍蜉可以撼树不假,但当一只蚍蜉面对两棵大树,只怕就是如来佛祖大方地伸出佛脚,也难以助这区区变乾坤于一役。
马面无幸,清楚无常劫狱意图的活口柳还望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想也知道。地府从来不存在“坦白从宽”这么一条康庄大道可走,尤其是有无常这么一头笑面虎盘踞在前,柳还望就更别想往“污点证人”这座堡垒挪动半分。
‘。。。。。。。。。。。。!我草你们大爷!!!’一颗心坠落谷底的柳还望终于在绝望的深渊之中爆发——虽然只是口头上的。虽说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并不好看,但柳还望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满腔委屈郁闷堆积,好比在长途客车上憋了半途的尿液一般,一旦泄洪,就再也遏制不止。
‘啊!啊!啊!’
每声嘶力竭地吼出一声,柳还望就鼓足鬼力重重往雪地上砸出一拳。雪地绵软,任它如何狠砸猛打,也不过凹陷出一个不深的浅坑,几拳过去,徒惹得雪花飞溅,在这片一望无际的连天雪白之中,连零星浪花都算不上。
‘啊!啊!啊!’
莫名其妙地见义勇为却死在了街头,抛下了妹妹孤零零一个;咬着牙向升上甲等恶鬼好掌握更多资源寻找妹妹,却在离成功一步之遥的位置被集团化的应试者以多胜少;知道地府明争暗斗极多,权衡轻重,还是弃近利而谋长久,隐藏锋芒不加入势力,以图避开是非,却还是无可奈何地被卷入了这趟九死一生的浑水;混入地狱才不过十来分钟,一败涂地的结果却已经明明白白地摆在了眼前。柳还望不算软弱,但这连番变节实在敲穿了笼罩它灵魂深处的硬壳,一发不可收拾地令它陷入了懊悔痛苦的浑噩之中。
生死簿上赫然一个“生”字,浓墨重彩,柳絮真的极有可能还好好地活在人间啊!
‘啊!!!!!!!!!!!!!!!!!!!’
柳还望越想越是痛苦,连珠价打出的双拳逐渐失了章法,从直拳,到扫拳,再到后来就干脆只是两手不分左右地胡乱挥舞扫动,两条腿还不安分地接连踢腾,带着整个身子在雪地上蠕动起来,慢慢地拖出了一道弯弯曲曲的雪沟,仿佛化身成一部造型奇特的推土机。
扫着扫着积雪,柳还望的右手忽地打到了一个稍显坚硬的物体,意外之下,不由得一怔,总算恢复了几许神智,急急直起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