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声,哒哒而作。
握着缰绳,不紧不慢地走在车队的前半截外,杜泽的目光在天地间游离着,看起来仿佛神游物外一般。
鬓边的白发在青翠湿润的空气中微微飘荡,头上一方普通的木冠便是他全部的装束。
双脚踩在马镫之上,杜泽静静地眺望着前方,远山,风烟,吹岚,流痕,淡云,青枝,潺潺入河的山边的积水,在树梢上梳理羽毛的鸟儿……一切尽收眼底。
这条马车长队朝前移动之时,杜泽骑在马上,能听见护卫们的嗫嚅声,感受到身后那位都尉试探的目光,更能感知到车尾镖师们喧闹纷扰的声音。
但他一言不发,平静地望着远方,又好像注视着不远处的虚空,静默地,甚至有些寂寥。
随着车队在山道行进的过程,杜泽不时会“咳咳”一声,然后便有一两痕血线从唇边涎下。即使等那血痕慢慢退去之后,杜泽依旧能感受从自己体内传来的隐痛。
那是贯穿五脏六腑,横扫血肉筋骨,经络脉无一不苦涩的,凌厉的痛苦。
而与此伴生来的,更是从身体深处传来的无力感。
“我的肉身……依旧在衰弱。”
怔怔地骑在马上,手握住缰绳,杜泽喃喃地想着。
但衰弱的肉身并不算是什么问题,真正的忧患来自于杜泽的本源中——那颗道心之内。
原本太上忘情的道心玲珑剔透,宛如盈盈玉玦,一尘不染,但是随着杜泽自己的本心与他所修成的大道发生了严重的冲突,以及那道心中的破绽真正放大揭露出来后,杜泽的道心便开始逐渐崩裂。
——一条条大道法则消散退去,一道道功术神法化为虚无,曾经自己的大道中那囊括一切的浩瀚之意开始收敛封闭起来,而就在道心之上,一条条裂痕赫然可见。
微微闭上双眼,杜泽就这样内洞道心,心海映照,观照自身。
“看”着自己道心上那一条条深渊般阴暗的裂痕,每一条都映照出自己的孤独疑惑,绝望痛苦,杜泽敛起了眉毛。
“曾经的道路已经被证实是错误……不,不是错误,而是不适合我。那么我自己的道路又该如何去追寻呢?”
杜泽蹙起了眉头,踌躇地询问着自己。
……
马蹄声哒哒作响,车如流水马如龙,很快这一行车队便走出了燕山道,行到了官道之上。
终于走出了山道,全车队的护卫镖师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而原本须发怒张,肌肉紧绷,右手紧紧地搭着自己的刀柄上的郑铭就在出了山道口的一刹那,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看了眼将要暗下来的天色还有已经落下去的昏日,郑铭微一转头,朝着车队里的武夫们笑道:
“各位朋友再多努力努力……再多走几步,咱们就扎营生火,开始休息!”
“是……”
众人的声音稀稀落落的,带着股难言的疲惫。
很快车队在一处林子外停了下来。按照往常的规矩,斩树,扎栏,检点出巡视的人,建好换班的序列,很快,大部分人吃过饭后便都进了自己的篷子里。
就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跟杜泽搭过话。江湖武夫,对于文弱书生天生就有些俯视感的,更何况这书生还属于一来就得到了这车队里最有权力的人的“欢心”的那种“近臣”,因此来来往往,结营扎寨,最后杜泽竟被故意忽略了过去。
杜泽当然对此丝毫不以为意。休说当初傲视此界,手斩阳神,逆战两大万古强者的不可一世,便是如今沉默孑孓的虚弱踯躅,也远非这些人所能媲美的。
哪怕是到了如今,肉身衰弱,体魄断绝,但这片天地间也只有极少数的人堪与他一战。
所以这些刻意的疏远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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