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郭嘉问的有些模糊。
“什么如何?”荀文若骑在马上,背着夕阳幽幽反问。“是关云长如何?还是卫将军如何?又或是袁车骑、卫将军相较如何?还是关云长昨日所言如何?”
“都如何?”郭奉孝干脆直接。
“关云长非凡俗之将,卫将军知人善任,而袁本初……”
“袁本初如何?”
“袁本初能如何?咱们不就是因为他表面宽宏,而暗中让你我二人兄长处置耿武、闵纯,所以觉得他外宽而内忌,所以准备离开邺城寻个出路吗?而但今日见到河内百姓避他如避虎,才知道便是他的表面宽宏只是对自己目所能及之人而言,见不到的却干脆无视,甚至行恶而不自知。”荀不由摇头。“相较而言,卫将军虽然行事严厉,待人多有苛责,但其人为政一视同仁,公达来信说他无事不可与人说,无为不可与人观……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宽宏。”
“不过……”郭奉孝忽然插嘴。
“不过,至于关云长之言语,一来固然发自其人肺腑,恐怕也正是卫将军本意;二来,我还是觉得有些偏颇了。”荀坦诚答道。
“何处偏颇?”郭奉孝紧追不舍。
“道理是对的,但与豪强天然不法不同,世族中若能谨守道德,公平对天下进仕之事,为何一定会沦落?”面对挚友,荀并无半分遮掩。“而且便是依照卫将军与关云长的意思,去除世家进仕之路,寒门、良家跃居而来,连家风严肃的世族都会沦落,骤然新起之寒门、良家又如何不会沦落呢?而且何为世族,世代出仕者而已,一人起于良家,其子再出仕便可谓寒门,到三代如何又不算新世族?子孙相继,人之常情,是能拦得住的吗?与其专任打压,不如在于教化风气,拟定制度!”
“卫将军又没说要屠尽世族。”郭嘉连连摇头。“观他往日行事,俨然对文若你说的这些也早有明悟,故其人也只是要捅破世族垄断仕途而已……细细想来,你与他其实已经是算是所思所想相似之人了。”
“虽然意思相通,但态度上却截然不同。”远处舟船出现在视野中,荀却又低头言道。“我终究是觉得道德世族可为天下倚仗,而卫将军愿意公平用人之余,却明显视世族为天下祸首……而且还有一事,你知道卫将军公然不愿嫁女与天子为后的事情吗?那卫将军想要开辟的将来中,汉室何以自处?”
郭嘉嘴唇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劝我,不要因为这些虚事而废弃心中理想,可是……可是奉孝……我且问你一事……”
“文若兄请说。”
“你闻得到我身上香味吗?”
“闻得到……之前还想说你呢,既然去见关将军这种人,你一个世家子还配着香囊,偏偏如此炎热,混着迁移百姓中汗味,难怪他一开始没有好脸色。”郭嘉不由摇头哂笑。
“我这几日并未佩香囊。”荀幽幽言道。“只是数十年熏染,早已经成了香薰腌肉了……”
郭奉孝并未发笑。
“奉孝,人生于世,心中理想多发于少年,而少年萌发志气之时,一言一行、周边周遭便要嵌入你身上一辈子的……我是世家子,我所见父祖兄弟皆是道德之士,你让我心中所想治世无世族,我做得到吗?我自幼被人称为王佐之才,所学乃是儒家经典,族中世受汉恩,父祖教育我的时候,也是要我一展胸中所学,匡扶汉室……你说,我心中平定大争之世后的大治之世,怎么可能没有汉室的位置呢?这就好像你郭奉孝,自幼憧憬卫将军,越长大越难忘一般,不是一回事吗?”话到最后,荀难得失态。
“可不是你想如何,而是你能如何?”郭嘉恳切劝道。“而且局势到了这一步,你又来得及如何呢?你一开始没有趁着讨董自立,而现在两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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