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瑛听我言道,一惊,他抱着我腾空跃起,我们跌落在草地上。我身上的水分被阳光蒸干之后,那些鲜绿的毒斑又迅速在我身上蔓延开来,它们像攀沿大树的藤蔓,一下爬上了我的下颌。
我赶紧用手积蓄了法力遏制住毒斑的生长,神瑛见我力不从心,忙施法帮我,一边施法一边问道:“怎么了?”
“这些毒斑刚刚受了灵河水的刺激,现在长得更快了。一旦长上脸颊,我就会失去记忆和意识,彻底疯狂,直至灰飞烟灭……”我费力地说着。
而神瑛早就自责得一塌糊涂,为自己一时失察。他发狠地施着法力,终于封住了那些毒斑,我们一起瘫倒在草地上,相对苦笑着。
我看着他,眉心的火莲提醒我他现在的身份,提醒我是如何让眼前的人一步步走到今天,白衣侍者或许在仙界身份卑微却是无忧安全的,是我让他遭遇一次次横祸,以致今天入了魔道,再难回头。魔君权倾魔界又如何,呼风唤雨又如何?终究是邪恶的一派,终究要被正派讨伐,终究逃不过被消灭的命运。他是仙界太子,那样的结局叫人情何以堪?无怪乎月神恨我厌恶我。
神瑛伸过手捧住了我的脸,泪水从他的眼角滑向草地。
我的手覆在神瑛的手背上,却流不出眼泪。看着自己手背上那鲜艳蓝绿的毒斑,我绽出一抹苦涩的笑。
“其实,这样也挺美,是吗?”我是要安慰神瑛的,可是笑容却是干瘪枯涩的。
神瑛将我整个儿揽入了怀里,他哭得不可遏制。
“我以为灵河的水能救你,像那一次一样,我再陪你五百年,你又能得到重生,可是这一次,这一次……”
这一次不可以。神瑛多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我主动伸手将他揽在怀里,像母亲一样抚摸着他的头,轻拍着他的背。
哭吧,哭吧,将你所有的愁怨都哭个干净。
“神瑛,你可以不要管我吗?你不是说过放走隐惠是你为我做过的最后一件事吗?为什么你总是出尔反尔?”
“绛珠,当做我傻好了,当做我永远欠你的好了,绛珠。无论你什么样子,无论你是仙是魔,我都对你没有免疫力,我只想呆在你身边。和你共进退,同呼吸……”
这样的情话如果听在正常的情侣耳里一定是醉了醉了……
可是听在我耳里,却是锥心地难过与自责。
“神瑛,可是我现在是天君的女人,天君是你的父皇……”
“我不管!”神瑛情绪激动地坐起身来,眉心的火莲呜呜作响着,他血红着眼睛道,“战场无父子,情场也是!绛珠,无论你曾经有过什么样的遭遇。你永远是我的绛珠!”
我把脸埋进草地,不忍看神瑛疯魔的神色。我们两个都着魔了,都生病了,都中毒了。情之所钟,两败俱伤。
神瑛带我来灵河依然找不到救治我毒斑的方法。但也没有带我离开。
天大地大,其实我们没有地方去。
我们只是静悄悄在灵河边生活着,毒斑使劲要攀上脸颊时,神瑛便用他的法力控制他的生长。每一天都施一次法,耗去他一重内力,毒斑长势疯狂时,神瑛施法总是施到口吐鲜血才能遏制它的生长。
我们每天除了吃些青草之外便是筋疲力尽地倒在草地上。
我看着神瑛一点点瘦下去。大大的黑眼圈,塌陷的两颊,他是魔,他不能不吃肉不喝血,可是灵河岸边的生灵,我们一起度过了一千多年的时光。我怎么忍心对它们下手?
当有一天神瑛捂着疼痛的肚子蜷缩在草地上,我望着他的背影再也忍不住了。他是饿到胃痛,等他迷迷糊糊睡着,我悄悄起身,抓住一只羚羊。扭断它的脖子,将它的血汩汩滴在神瑛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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