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踏着月光清辉辚辚驶进长安城。
裴宣看了眼面前两人,一个脸色还有些苍白,蔫蔫地靠在一边,一个倒是精神焕发,抱着手气定神闲地坐着,无半点那日强行出走时的颓色。
他眼神在两人间逡巡了一圈,低声对裴劭道:“你这次回来,我是瞒着咱父亲的,被他知道,你”
他目光在他腿上停了会,裴劭会意,冷笑道:“上次是给他面子,他再来,我便不客气了,就他那把老骨头难不成还能把我撂倒第二次?”
裴宣:“”
他咳了声,道:“不说这个了。父亲昨日刚被宣至终南山行宫,太子这两日也在那侍疾,我看新君登基是过不了几日的事了,如若真如你所说,我们今晚是否就该”
话音落,裴劭并未接话,四周沉沉黑暗包围上来,仿佛他们这辆马车是要行进浓雾中去一般。
阮明婵静静靠在一边,晕船的感受好一些了,马车也行得极平稳。他们俩低声絮语一字不落全进了她耳朵,她默不作声地听着,心道:她猜得没错,郑国公这般步步为营之人断不会想与他们牵扯上什么关系,果然是不赞成裴劭来找自己的,但现在裴劭又将自己这个罪眷带了回来,她该怎么说?
她这么想着,忍不住想问一句,又怕打断他俩的思绪,便轻轻拉了拉裴劭的袖子。
因力道太轻,裴劭想对策想得出神,起初还未察觉,她又拉了一下,裴宣坐在两人对面,倒是看见了,轻轻咳嗽一声,侧了侧脸,示意他看看自己身边人。
阮明婵哪想让自己这小动作落入旁人眼里,不由有些娇羞,缩回手窝在角落里不说话。
裴劭转过头的时候,便看到她抱膝安静地坐着,一双清澈的眼瞳中清晰地倒映着他身影,溶溶月色如玉般流转她脸上,像个听着大人谈话的小孩子一般,他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怜惜来,凑过去低声问:“怎么,你还觉得不舒服?”
说着就要去揉她胃部。阮明婵脸一红,连忙去打他的手,又偷偷瞟了眼一旁全程围观的裴宣,示意他还有其他人在。
裴宣只当没看见,笑了笑,“没想到,咱俩最先成家的居然是你。”
这话说到裴劭心坎里去了,所以他表现得更殷勤了些,揉了揉阮明婵脑袋,仿佛两人真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一般。在被她忍无可忍地推了一下后,他也不以为忤,一下子将腰板挺得笔直,仿佛想到了什么令他欣喜若狂的事,眼里亮了起来,但还是故作神秘道:“这事嘛等见了阿母再说。”
裴家向来是母慈父严,两兄弟深有感触,特别是裴劭,所以他对裴忠向来是苦大仇深,对长公主则是尊重有加言听计从。听他提起长公主,裴宣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三人下了马车,夜风徐徐,将阮明婵睡意也吹散了许多。她下意识挨着裴劭站着,打量着眼前宅邸夜色中,往日司空见惯的屋檐廊宇竟显出几分狰狞。
裴宣道:“父亲自昨日进了行宫便没有再回来,阿母倒是在,你不用担心。”
裴劭沉吟半晌,才举步进门,边走边道:“行宫那边一直有谁往来?”
“无非就是虞师道和英王等人。不过自从太子来了之后,陛下仿佛不想再见旁人了。”
阮明婵跟着两人走,也许是预料到今夜会有人来,四周墙壁上挂着的灯还亮着,在夜风里显得幽幽明明的。
原本万籁俱寂的宅邸,渐渐响起人声,府内家仆像是压抑了许久,见了他们这行人,撕破嗓子一般吆喝起来,“三郎君三郎君回来了!”
裴劭皱了皱眉,“我又没死,瞎嚎什么?”
裴宣面色不大好,偷偷离他远了些,道:“你好自为之。”
还未等裴劭和阮明婵两人弄明白这句“好自为之”是何意,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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