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浮光一闪,对方足尖点地,已经落在她的面前,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只是路过临安,想起你在这里,便过来讨一杯酒吃。阿澄,你能别张扬出去我在此处的事么?”
荻秋澄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又忙点点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手已经死死拽住了她的胳膊,生怕人跑了。
聂固去金陵了,店里恰恰就荻秋澄一个,她把铺子的生意交给伙计,端了几碟酒菜回到后院的屋子里,眼睛还是红的。
小歪斜坐在廊下的木地板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仰头看着融融的天光。
风拂落桃花花瓣,划过她的面颊,她便抬了手,对着桃花树,手掌翻动,一朵桃花脱离树枝,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摇摇晃晃,轻轻盈盈,正好落在她的掌心。
她便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来。
荻秋澄太怕这是梦,一时竟不敢靠近。
小歪已经感觉到她了,笑问,“从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变成酒铺子的老板娘,阿澄,过的习不习惯?”
荻秋澄抹了抹眼睛,走过去,“比起少奶奶,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芝儿跟着他爹去金陵了,不然阿濠还可以见一见。”她把东西放下来,眼泪又落下来了,“阿濠,这些年,你究竟到哪里去了?怎么从来不回来看一看父亲母亲,不回来看一看我?”
“知道你们过得好,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差别?阿澄,我也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她把酒壶拿过去,揭开封盖,也不用杯子,直接倒着喝了一大口,发出轻声赞叹,“阿澄酿酒的手艺可真好!”
荻秋澄抬起手,颤抖地摸上她的眼睛上的白纱,“你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小歪握住她的手,“没事,一点小伤。”
“还能,还能看得见”
“有些模糊。不过我一早知道会这样,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才要在完全看不见之前把我想见的人,想看的风景全都看遍。你怪不怪我到现在才来看你?”
荻秋澄使劲摇头,哽咽得快要说不出话。
她最最亲爱的阿濠,明明是这样温柔的人,为什么要经历那么多磨难,为什么要过的那么辛苦?
“傻瓜,哭什么。我现在拥有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应该替我开心才是。”
“阿濠,你还走吗?去看看父亲母亲好不好?母亲想你都快想得发疯了。”
小歪低着头笑了笑,“我一旦回去,可就走不了啦”
“那你接下来还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再回来?”
“南楚吧走到哪里就是哪里了。哦对了,听说芝儿有不足之症,我去灵州时得了一味丹药,对芝儿的病最有奇效。”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罐递给荻秋澄。
荻秋澄盯着手心的瓷罐,吸吸鼻子,突然破涕为笑,“荻温函那家伙越来越不服管了,唬弄芝儿好多次,说他有一个武功盖世的舅舅,云游四海劫富济贫,等哪天舅舅回来了,传授给他一套绝世武功,他的身体就会强壮起来。芝儿现在每天晚上都要问我,舅舅什么时候才回来教他武功阿濠,你的第一套女装,我至今都留着呢,母亲后来看见了,说很想看一次你穿着的样子。你是她的女儿,她却从没见过你穿女装的样子,只远远看过”
她只看过你穿着皇贵妃的华服,站在遥不可及的地方,那么孤独那么悲伤。
小歪没有说话,只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一口菜都没吃,只喝了两口酒,就要走了。
荻秋澄慌了,她还有一肚子话没有说,父亲母亲那边还有许多话和问题要转达,阿濠怎么能这样就走了呢?
然而她怎么可能挽留得住小歪,对方身子一旋,人就已经到院墙上去了。小歪回头对她微笑,“阿澄,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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