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同夏彩云的不期而遇，特别是她的冷漠只是让他控制不住地在背人处痛哭了一场，究竟为了什么哭（在他记忆中娘下葬的那天哭过后他好像没再哭过，包括那次黑炭冒死把他推出井口，自己却掉入深井遇难，他只是长跪不起，他的眼泪好像早就哭干了似的）他也搞不明白，后来在大湖边哭过了，就哭过了，一块大石头突然砸进湖里，一阵浪花四溅，不一会就也就复归了平静。不过，这天晚上他回到家从床底下的纸箱里取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他前两天花钱买的两盒血尔营养液，一直举棋不定要不要送去，此刻他下了决心，立马就送去。

    叫李娟的小姑娘曾在侯郎住处斜对面的一个小吃店干活。侯郎经常在那里吃晚饭，一来二去脸熟了，但从没说过话。不久前一天晚上，也许白天活太多，胃口特别好，扒拉下一大碗米饭，好像还显不够，他又让小姑娘再添个半碗，米饭是免费的，（这也是他光顾这里的主要原因）拿过新添的米饭，叫来的白菜炒肉丝已吃光了，他就就着一点菜汁下饭。正埋头吃着呢，额头有点热乎乎的，一抬眼，小姑娘正把半小碗汤搁到他面前，汤里还飘着几缕蛋花。没等他开口，小姑娘轻轻说道：“锅里多下来的，不要钱。”他感激地朝她点了点头。才一会，不大的厨房间传来了一阵斥骂声。侯郎生性敏感，循声张望，只见老板娘正朝着小姑娘吐沫横飞，小姑娘低着头，涨红着脸，一声不吭。侯郎摸了摸裤袋，还有零钱，便站起了身朝那里走去。小姑娘瞥见了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老板娘，大声说道：“人家已付过钱了，在我兜里，我忙，忘了交给帐台。你叫什么叫啦。”“”好你个死丫头，你偷钱！”老板娘恼羞成怒，大声嚷嚷，引来了旁人的围观。侯郎一下子冲到跟前，伸进裤兜里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却又一时不知如何才好。老板赶过来劝开了。小姑娘埋下头走开又干活去了，灯光下有两颗泪珠在莹莹闪动。

    第二天小姑娘就走人了。后来听说她到北街头一个叫大木桶的足浴店帮人做脚摩去了。侯郎总觉得过意不去，前几天去了那里，服务台的人告诉他，是有这么个人，但这两天她在家休息。身体不舒服吗？他问。那人摇了摇头，说道，她以为自己身体太好了，自己到第一医院去义务献血，硬要医生给她抽两个人量的血。结果人回来就撑不住了。侯郎记起来上周一一家电器厂火灾，为抢救伤员曾动员市民们前去献血。回来后，侯郎就咬咬牙花了一笔钱买了这两盒营养品。他觉得这小姑娘心眼好，可不能让她太吃亏。可真要去送吧，他又担心会引起人家误会。拎着东西走到半道就又折回了家。

    拿小姑娘与下午撞见的夏彩云作比较，侯郎就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好人要有好报啊！走到大木桶，人家说小姑娘身体实在吃不消辞职回老家了。侯郎拎着礼品一脸的惆怅，他就突然感悟到原来在这个社会上那些地位卑微的人也是可以有崇高情怀的。

    一个人走在偏僻的无人的小街上，他目光呆呆地望着前方，着实想了很多。就在这时，孙喜郎给他发了条短信：“哥， ‘天一楼’18号1802室没再下过订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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