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的天,凝滞的雨。
荒风烈烈,战火燎原。
这个世界已经满目疮痍,厮杀也终于接近尾声。
他踏着满地的残肢血泊缓缓而行,头发早已被敌我的鲜血浸透,又凝固成一缕缕的发绺,凌乱的披洒在脸上。
不久前还喧天震地的喊杀和吼叫已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地上沉默的尸首层层叠叠,无边无际,直至天边,几乎覆盖了这整个广袤的荒原。
啪嗒。
他踩到了一只不知是谁的断手,脚步一滑,单膝跪倒在地。
右肩的断口处蓦然传来剧痛,让他脑子一片空白,险险就晕厥过去。幸好长久的征战使他的神经异常坚韧,潺潺鲜血从指缝中渗出,可他还是从这股冲击之中挺了过来。
重重的喘息,恢复了一丝体力,他用仅剩的左手撑着地,摇摇晃晃的挺腰站起,艰难的又走了几步,终于握住了剑柄,把它从对方绵软的胸口中抽了出来,留下一道血肉模糊的猩红创口。
片刻前的生死一瞬,无疑是他平生最凶险的时候,也终于在这百年征战之后给他留下了一处不可挽回的重创。
这个看似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人界某个大宗门的修士,满身的灵器,只差一点,他就葬身在对方那柄犀利的玉如意之下。
不过最后他还是活下来了,因为他对自己更狠。
他用一只右手,换了对方的一条命。
他看着那张睁着双眼,死不瞑目的清秀脸庞,嘴角微挑,绽放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你死我活。
在这个乱世,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
“秦顾!”
远远的传来一声呼喊,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披着破盔残甲的熟悉身影正在数十米外向这边看来。
他舒了口气,嘴角的微笑继而漾开,化成了一个真正的笑容。如果还有什么比自己活下来更值得喜悦,那应该就是见到自己的朋友也活着吧。
他站直了身体,看着对方迫不及待的向自己奔来。
他情不自禁的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溅起的鲜血,飞扬的残肢,一闪而过的利刃,轰鸣的术法这些战斗中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归于静谧。
终于,都过去了。
就算下一场战斗必然不远,可在此时,他实在不愿再去多想。他只想和这位歃血之友一起庆祝,尽情享受这胜利的一刻。
冰凉。
他的胸口突然感觉一阵刺骨的冰凉,身体仿佛被戳破了一个口子,全身的力气都从那个口子涌出。
他不敢置信的张开双眼,眼前那张绝美无伦的脸庞依旧熟悉,也依旧如往昔那般纯真无邪,甚至没有在这场凶险残酷的战斗中染上一丝血点。
可那双眼睛闪动着的神色却是他前所未见的陌生。
戏谑,残忍,还有一丝轻松。
黏稠的血从喉咙涌出,全身的灵力皆被那剑上的恶咒封住,他将要出口的疑问被堵在喉咙,只能发出一阵“呜呜呜”的闷吼。
对方却明白他想要说什么,带着一丝浅笑凑过脸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贱种,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话音落下,他胸口的剑刃便被对方抽体而出,再一剑削来,带走了他仅剩的左臂。
可这竟还不是结束。
数道剑光又闪,他的脸瞬间被划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他再也支撑不住,缓缓软倒在地,心中的疑问携着熊熊燃烧的怒气,让胸口又痛又涨,仿佛将要炸开。他恨意满腔,直欲把对面这个嬉笑着的女人用剑狠狠钉在墙上,然后问她一句: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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