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天色铅沉沉的，雨不停地下着，扯天扯地，哗哗哗地洗刷着天地间的一切。从窗子上望出去，云庄这个江南小镇到处都是白亮亮的一片。

    显得空荡荡的屋子沉浸在模糊黑暗中，形只影单的楚嘉牧站在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一片混沌的世界，此时他的心里也同样混沌一片，什么都没想，又似乎充满了各种乱糟糟的念头，像乱麻一样缠在一起理不出个头绪。

    在老师同学，街坊邻居们的帮助下，昨天开了个小小的追悼会，把父亲下葬了，就葬在了后山里，父亲是个孤儿，所以也没有祖坟可进，也就只能这样随遇而安了。

    现在十七岁的人生终于可以完全自主了，管他的人已经永远固定在了身后的相框中，那张坚毅的脸上的一双眸子，此时正透过相框默默地望着他，然而一直盼望着自主人生的楚嘉牧心里却空落落的，空的像一颗心都被挖走了似的。

    父亲是个孤儿，现在这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现在他也是一个孤儿了，没有任何血亲上的亲戚姐妹。

    “该唠叨时不唠叨，要去那么远也不留一句话！”蓦地转身，瘦长的身影面对昏暗中墙上的相框，楚嘉牧直面一向唠叨的父亲揶揄道，蓦地就有两行泪冲下脸颊，“别笑啊，烟熏着眼睛了，呸，这烟太呛人了。”

    掐灭烟蒂，连同人生买的第一包烟一起扔进垃圾桶里，“你说我这么小不该抽烟啊？知道了，这不是有些心烦吗？抽了几根，别唠叨了，不抽了不抽了！

    没听到二黄叫啊？我把它牵给镇东头的张大爷了，汪汪地叫着不肯走，可是我怕是没时间也不方便喂养它了，没办法带着它到处跑，嗯，给老爸你说一声啊，我不久就要离开这儿了。这房子我不会卖的，留着是个念想。

    什么？你说高考怎么办？凉拌，一个二本非我所愿也，一本咱也考不上。

    嗯嗯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凭咱的聪明脑瓜，真把心放在书本上的话考个重点一本也不难。可老爸，我真没心思上什么普通的大学，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听说北大可能有个神密的潜能研究学院，我准备去那儿去看看啊，如果真有这么所神秘的学院，如果我真能进去，嘿嘿，那我也算是一个北大学生了，这不就成全了您的心愿？

    什么？你说这太冒险了，一点儿也不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对不起，这个不能听老爸你的了，这个主意这次我自己拿了。

    你说我为什么就非要去上这个古怪的潜能研究学院啊？嗯，这其实是因为我想揭开我的一些古怪的梦境秘密，这个就不和你多说了，说多你也不明白，也不会相信，如果我自己身上不发生那些奇怪的变化，我自己也不会相信。

    至于这场车祸，爸，虽然离奇，但我也是没办法搞清楚了，毕竟那姓杨的也死了，我总不能追到地下问个清楚，也不能去找姓杨的孤儿寡母报仇。

    看他们可怜，我也没让他们多赔，就让赔了个丧葬费，这个，我想，爸您也会同意的。

    嗯，至于儿子今后怎么过，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嗯，儿子比你想的有本事得多。”

    用右拇指抹了下脸颊，瘦长的身影向着墙上挂着的相框躬了躬身，一张清秀的脸上两腮肌肉抽动，昏暗中一双眼睛黑亮闪动，然后楚嘉牧伸手从衣架上取下一件雨衣穿上，带上门走进了外面的雨幕中。

    大雨滂沱，云庄小镇整个笼罩在漫天的雨水和哗哗的雨声中，一座座灰脊白墙在雨水中静默着，连主街上都车辆行人稀少，雨水打在过往车辆和行人的雨伞上，哒哒哒地响着，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一整天天空都阴阴沉沉的，现在天空越发昏暗，夜晚马上就要降临了。

    楚嘉牧瘦长的身影在镇上的这条主街上有些茫然地向前走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