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天空就像吐出的浓痰,虽没有臭味,但却让人恶心,晴了大半晌的一天,到底还是没有保持住初心,被这恶心的灰云和淅沥的雨丝夺去了最后的控制权。
陈情撑起了油伞,船家穿起了蓑衣,一个在船头翘立,一个在船尾摇橹。
鱼尾般摇动的橹将雨丝刺破的河面,晕开了别样的悠然,虽然撑着油伞,但下摆还是湿了一些。河面吹来淡淡的带着雨丝味道的微风,轻轻骚动着陈情很土气,却合身舒适的衣服,虽没有广袖那般飘飘然,但却有种说不出的韵致。
“起雾了。”
船家的话平淡中带着些紧张,却让陈情很刺耳。很寻常的天气,对于陈情来说却是梦魇,或许阆水北岸的情景,到了耄耋之年都能记忆犹新。他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转身看了看船家,想问问他的那份紧张从何而来?
“不瞒您说,今儿个本是个艳阳天,俺寻思着把您送到舞阳湖,太阳下山之前正好能回来。可是现在这倒霉催的天儿,阴沉下来,天黑的快了,估计还没到舞阳湖夜就上来了。”
“现在您也知道桃花寨的事儿了,那地方白天俺还有胆子去,可这到了夜里,打死俺也不会去的!”
“不如这般,咱们就在这岸边泊下来,在船篷里将就一夜,明儿个再带您去舞阳湖,怎么样?”
要想进入梦龙洞,舞阳湖是唯一的一条路,若是杨子甲还在梦龙洞的话,自己泊在岸边想必也不会错过他。看着船家那双越过船篷的乞求的目光,陈情很理解的点了点头。
阴翳覆盖的天空,夜总是来的特别快,若是晴时,此刻也不过日斜西垂,船家努力地摩擦火石,嗤嗤的声音在静谧的河面上显得尤为突兀。
“唉,受潮了,这可怎么办好?”船家一脸紧张。
“要不咱们回去?赶明儿我免费将您送回来。”
陈情一脸疑惑,说道:“点不着就算了,摸黑过一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用不着再回了。”
“您是不知道,这各行各业都有忌讳,平日里俺们这些摆渡人都是拜河神,求河神保佑船行于水能顺顺利利。可这河神大仙只管白日里的舞阳河,到了晚上,就另当别论了。”船家继续摩擦着火石说道。
“那晚上行船,拜谁?”陈情胳膊撑在小方桌上,欠着身子问道。
“也不是拜谁,只求别触了霉头,遇见”船家并没有点明,只是用眼睛瞥着船底。
“水鬼!”
“嘘!”船家脸色变得煞白,紧张兮兮的将食指放在嘴唇上。
“我的祖宗嘞,这名号您也不能当着这个点叫出来!”当即对着船头一跪,口中念念有词,好似在做什么祈祷。
船家神色恢复,说道:“这便是忌讳,您看俺这船篷里挂着的这盏灯笼,把它点着挂在船头,叫做点江灯。这灯是驱邪用的,灯笼纸请高僧开过光,点着了它,夜间行船便百无禁忌。”
“不过这百无禁忌,也不过是让俺们出船图个平安,方才那两个字,是万万说不得的,要是真的将水里的东西惹毛了,咱们今儿可就全交代在这儿了!”
船家说到这里,刚刚恢复正常的神色又变得紧张起来,陈情看着他多少有些想笑,不过和这样一个爱贪些小便宜,却又淳朴的船家汉子相处,陈情觉得很自然,心里忽然那么一痛,他想起了楚云旗,那个自己觉得交心的朋友,却要想着杀自己。
有陈情在,貌似很难打着的火石,被很简单的点着了。
被雾气泛着的略微浑浊的河面上,弱弱的烛火像极了一只在黑夜中闪烁的萤火虫,孤独而单调,却卓尔不群,当黑夜侵蚀了所有,她依旧独明。
初心很重要,陈情忽然觉得。
就像楚云旗,早年他也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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