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接连下了数日,看那昏黑的天色,怎么也不像要停的样子。
雷声轰鸣着,空气中有股铁锈的味道,裹着水汽进到鼻腔里。寒意渗进人的衣裳,抚着人的胸膛和脊梁。
城外的河水已经变成了血红色,闻着有种腐烂的味道。民众们只好喝雨水度日。有人在传,这是神的愤怒。因为王被人杀死了,他们却未抓住凶手。
现在暂理朝政的,是本来的议员。
城墙上贴着新的公告,但已经被水冲的有些烂了。公告的大体意思是,杀死王的,是王本来的士兵,已故王妃的前夫,名字叫做乌利亚。他本该死去,却重返人世,害死了神选的王。只有杀死乌利亚,才能换回平静。乌利亚的画像贴在公告侧边,已经看不清了。
乌利亚看着已经无法辨认的画像,舒了一口气。他这些日子躲在一个老人的家中,如果民众认出他来,可能会牵连到老人。乌利亚不想这样,只是他没有别的去处。
老人是父亲的战友。乌利亚将做过的一切都告诉了老人,于是老人便让他留下。
乌利亚说:“我杀了王啊。”
老人只是摆摆手,不说话。
他便住下来,缩在屋子的角落里,直到今天听说公告的事,才冒雨走出来。
还好只是虚惊。于是他转身回去。
但自己还能躲多久?乌利亚想。这大雨迟早冲垮老人的小屋。他就是能躲一辈子,也终要死亡的。死后又要躲到哪里去?
他曾想过,用自杀去平息神的怒火可他不想死。凭什么他要死,他献出了忠诚,甚至愿献出生命,却被背叛,被夺走最心爱的东西。他只是为自己被毁掉的一生而挥了斧子,神却降怒于全城。为什么不杀死自己呢?这是那种定要将猎物玩弄一番再杀死的恶趣味吗?
他终于明白,神是不可能怜悯人的。不是因为城市的惨状,而是因为神的力量。
神之于人,比人之于羔羊更甚。人怎么可能真正怜悯羔羊呢?
乌利亚没放过牧,不知道为什么羊群会听命于牧人。但他明白为什么人会忠于神。因为力量,而不是慈爱。如果神没有力量,除了愚者,谁会尊重他呢?
吵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乌利亚跑了几步,看到一大群人围在老人的屋外叫骂着——但那已经不能叫屋子了,只能叫做废墟。老人被钉在桩子上,因为他收留了陌生人,却不能证明那人是否就是弑君者。于是疯狂的民众杀了他,以祈求宽恕。恐惧是愚蠢的一种催化剂。另一种是信念。
乌利亚拉低兜帽,离开了那里。
城市开始陷入永夜。
乌利亚在街边一天天的站着,饥饿快要摧毁他的意志。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暴民的行列,他们互相指责,替神向每个人降下惩罚。
他们冲向军队,冲向宫殿。他们想抓住议员,但没有找到他的影子。
叛军起义了,好几个自称是神之子的人站了出来。刚刚投降的敌人也重整军队,攻下了数座城池。
乌利亚站在这一片纷乱的雨水中,不知所措。他恐惧,也有些麻木。良久,他才想到一个去处:议员在城外的那个破旧的小屋。
而后他在那里看见头发乱成一团的议员。
议员看了他一眼。乌利亚也不说话,只是坐到屋子的另一边。
“你不想杀我吗?”议员问。
“你不想逃吗?”乌利亚回答。
议员自顾自笑了半天,说:“我怎么知道你们的神这样残忍,自己的信徒也毫不留情。”
“神自然不会在乎人的死活。”
“可也有君子远庖厨不是吗。”
“大概他不讲究这一些吧。”
议员点点头,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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