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同宗的弟子,那人挣脱禁言的禁制,嘶声道:“师兄!我们没错!道生天教我们的不是这条灭绝众生的路,是行的正坐得直!是——”
第二蓬热血落入眼角,眼前的一切变得血红,嵇炀听见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崩毁了。
应则唯继续问道:“你认错了吗?”
“何必自欺欺人呢。”
“下一个。”
这之后的时间好似过得很慢,又好似过得极快,每杀一个人,应则唯都要问他一句知错了吗,可饶是嵇炀说他知错了,杀人的手还是未曾停下。
待到整个溟泉大殿血流成河,嵇炀终于明白了——应则唯想杀的不是这些人,他想杀的,是他自己的人性。
南颜被推上来时,整个人都是木然的,她感到应则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宛如一个亲厚的长辈一般。
“我记得这个孩子,资质算不上好,凭借凡人之躯,从外洲九死一生来叩道生天的山门,几乎死在悬空山下。你师叔便破例收了他入门做个洒扫的弟子你师叔呢?”应则唯的目光在满地尸骸里找寻了一阵,锁定了一具身首两地的尸体,道,“哦,是在那儿呢,他总是格外爱疼惜这些孩子的,可惜了。”
南颜几乎是瞬间就想冲上去杀了他,可任她的灵魂如何想挣脱,却也还是无法触动这具身躯的禁锢,只能绝望地做一个旁观者,看着年少的嵇炀,那本来如夜空星河般清湛的双眸一点点被黑暗取代。
“你放了他,我跟你回道生天,是要我杀神诛魔,还是谋算世间,都随你。”
应则唯摇了摇头,道:“我暂且相信你,不过这是君临道生天的帝君该有的责任,现在告诉为师,这孩子叛离道生天,向谋逆者暗中送信,该如何判罚?”
嵇炀闭上染满血丝的双眼:“主谋者是我。”
“帝君不会错。”应则唯灰色的眼睛里映出一地血腥,道,“错的是他,是他们然后才是你。”
原来,他谁都没有想放过。
南颜终于知道为什么嵇炀提到应则唯时,总是那般的冷静,经年的授业之恩,原来早在这时便已彻底斩断。
旁边因为沐洗了这一场杀戮盛宴而变得狂热不已的道生天信徒们上前道——
“玄宰杀伐果断,我等心折不已,不知最后要如何处置这两个叛徒?”
“既是心不诚,三魂七魄也不必留了,就让少苍夺舍他吧,待他有了罪过就知道‘纠正’是一件必要之事了。”
应则唯通修道生天所立下的数家道统,自然也晓得魔道,此道一旦施为,便可掠夺任何人的人性,让他彻底失神堕魔,择人而噬。
“师尊。”嵇炀最后轻唤了他一声,在殿外亘古不变的星光消失在他离开的背影上之前,道,“七年前,你从凡洲回来时就变了,你是从那时开始就错了吗。”
应则唯步伐一顿,徐徐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道尊的手札里写过,他要你娶一个人,为的是终有一日走投无路时,她的命就是你破界飞升的踏脚石。可道尊走后,你却把她越推越远,这是你唯一忤逆道尊的事。”
时间太久了,他踏出一片荆棘的通道,年少时的爱恋在血泊里熊熊燃烧。
“你走这条路,没有想过回头吗?”嵇炀问道。
应则唯按着心口,那里面仿佛有什么不属于他的,正在跳动的东西。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静默的道尊像,眼前的光影一瞬间明晰,又如流星般黯然殒灭。
“我亲手把她送走了,回头也没有用了。”
诸天的星辰终于彻底熄灭,真正的长夜如期而至。
大殿里只剩下应该被处刑的嵇炀,和南颜附身的这个道生天的弟子。
南颜几度试图冲破禁锢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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