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路最后还是同意了吴宁的意见,把家里收回来的萝卜都存进菜窖。
倒不是吴四伯,还有其他几家真信了吴宁的话,什么入冬可以卖个好价钱。
这个时代的农户有着自己的固执,他们相信亲眼所见,对于那些未知的东西,不论好坏,都是心存戒备的。
至于为什么同意,无外乎吴长路近来确实太忙了,如何把地里的萝卜变成钱,对他来说还真是难题。
想来想去,存在吴宁这里也好,等入冬闲下来再处理,也算是个权宜之计。
五伯也一样,碳窑那边事情多,索性把收成先放着,忙过了这段再说。
到六伯和七哥他们那边就没那么痛快了,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只把自家留做过冬的存菜,也就是百来斤的拿过来,其余的则是赶快卖掉。
吴宁想劝劝,毕竟入冬之后青菜紧俏,肯定比现在卖得上价,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几家的条件远不如四伯和五伯,是不敢存菜的。马上就要来收秋赋了,都是等着钱应付过这一年呢。
奈何吴宁有心帮一把,可是现实如此,只能面对。
“这几年的日子愈发难过了。”
老祖君多喝了两碗,开始唠叨:“一年不如一年喽。”
五伯则道:“爹,别总说不吉利的,这年景不都挺好嘛。”
“就是好年景才吓人啊。”
老祖君猛喝了一大口酒,“好年景都过成这个样子,要是真遇上灾年,那还得了?”
“爹!”吴长路转过头去,“碳窑那边还没起色?”
吴长路知道老头儿这是心里不顺,不然做为族长,是不会说这些丧气话的。
“孩儿近来太过劳碌,对家里的事关心不周”
“行啦。”祖君横了吴长路一眼,“当好你的官,就是对咱下山坳最大的帮扶。”
“炭窑的事,你别操心!”
五伯则是接话道:“操心也没用,现在是有钱也使不上劲。碳料收不上来,咱想烧窑也起不来火啊。”
吴长路见五弟和老爹都这么苦大愁深,“实在不行,关了算球,反正也没多少进项。”
“关了?”祖君立时瞪了眼珠子,“咋关?全坳子几十口子人都指着碳窑添些贴补。”
“关了大伙吃啥?那日子就更过不下去了!”
“”
吴宁在一旁没插嘴,窑厂的事他知道的不多,也没法掺和。
一来,在前世他只是个会计,充其量是高级会计,对于数字之外的东西真的不精通。
二来,炭窑有祖君主持,别人想改变这倔老头的想法那简直就是做梦。五伯都说不上话,更别说他这个半大小子了。
但是关于窑上的事,他多少还是听说了一些的。
前几年,房州城边上就下山坳一家烧碳的窑厂,那生意自然是好的很。
不光烧出来的碳不愁卖,而且远近收碳料木材的地方只下山坳一家,各村各县的放山客都往这卖碳料。
可是,这几年不行了。
有生意脑子的人多了去了,自然有人盯上冬碳这块肥肉,一下子冒出好几家来,其中更不乏财力雄厚的大户。
像是陈家庄的陈老财,家里地多钱更多,一下子就起了七八口窑,动员全庄子的人跟着一起干。
况且,人家比下山坳更靠近大山,收碳的价钱也好,放山客们在山里伐回大木头,直接就送到陈家庄的碳窑。
以至于这两年,陈家庄出的碳不但量足,而且因为碳料好的缘故,出的碳块也大,价钱又公道,下山坳的碳厂是拍马也赶不上,自然生意愈发惨淡。
以至于到了现在,连收碳料都成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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