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苑里,依斐穿了外衣,和云姨娘母女两个坐在竹苑外的两把椅子上看星星,李嬷嬷带着巧倩去巧倩房中谈话。依斐有些不安,因为自己是婉琰并不是真正的依斐,在依斐的亲娘面前,她怕露出什么马脚来。云姨娘却是望着月亮,淡淡的开口。“娘亲向你这样大的时候,晚上的时候会和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弟弟妹妹一起出来看月亮。我们那时候很穷,我的父亲是给大户人家看马的,母亲做一些针线活,一家人勉强度日,虽然贫苦但如今想来却是最幸福的时光了。当时的小茅屋,却是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依斐抬头看着云姨娘的侧脸,看见她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无比的眷恋与怀念。云姨娘接着说,“娘亲是杭州萧山县人,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地方,我们一家虽出身贫苦但却安稳度日。直到我13岁的时候,我爹被别人骗去做生意,最后什么也没有赚到,只拉了一头年老的驴回来。爹他十分的自责,每日拉着那头驴去集市上,想买出去赚一点钱回来。但是那样年老的驴,没有人想要,爹爹只好又一次次的拉着驴回来。那一日,回来的路上下起了大雨,从集市上往回走要走一段山路,山路在雨水的影响下变得极滑。那年老的驴失足滑了下去,我爹竟然不撒掉缰绳,就也跟着滑下了山坡。”云姨娘的眼泪夺眶而出,“第二天才在山下发现了他,直到他去了都没有撒开缰绳。也许撒开了缰绳他就不会有事了,不过在那个时候,我想他一定是想如果他可以不损失这头驴,家里倒是可以有几天饭吃呀。我的母亲努力的维持着这个家,只是实在是太苦了,父亲走后的第二年她也去了。我们几个孩子被讨债的人分开带走,买到了不同的地方。从此再也没有见过我的兄弟姐妹。我被卖给了青楼。被青楼的姑姑调教,希望可以做青楼的头牌。那段日子真的太苦了。”
依斐很是诧异,这云姨娘的经历倒是可怜,只是一个青楼女子竟然可以成为丞相府的姨娘,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被姑姑教育的很好,学习诗词书画,学着规矩礼仪,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出落的落落大方了,做了青楼的头牌。做了头牌也有好处,就是我可以先卖艺而不着急卖身,就这样差不多过了一年,我在一次出门的时候,遇见了”云姨娘的神色有一些复杂,她顿了顿,接着说,“遇见了右相,他将我赎了出来,带我来到了京城。我从一个贫苦至极的风尘女子,便得到了这泼天的富贵,我本以为日子可以过得好一些,却不想这大户人家的日子更是艰难。”云姨娘的眼睛里带着很多的痛苦,停顿了好久,似乎是有很多的伤痛。依斐等着她讲她经历的痛苦,但是最终她没说什么。“所以,我不希望你嫁到大户人家。”云姨娘转头认真的看着依斐的眼睛,“我这样的身份,于你是一个耻辱,而且我也不想让你过这大户人家勾心斗角的日子,你也看到我在过什么样的日子了吧。我求了右相,希望你可以嫁到一户普通人家,不要什么富贵衣食无忧就好,过普普通通的生活,平平淡淡的一辈子。右相是答应了的,他没有让你去读书,没有让你去见外客。娘希望就这样,消无声息的等到你15岁的时候,找到一个户普通人家,让你嫁过去就够了。”
依斐的心一紧,做母亲的都是会为孩子考虑所有的吧。出嫁离开左相府之后,很久都没有感受到母亲的爱了。她将头靠在云姨娘的怀中,感受着母亲的温暖。眼中也闪现出自己在左相府与自己父母相处的画面。
许久,依斐抬头,望着云姨娘,“可是娘,普通人家又会好多少,终究都是三妻四妾,各式各样的矛盾争端,这世间各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娘你经历了贫穷与富贵,知其中的苦,便觉得也许普通平凡也许会有不同,但他们也是有他们的痛苦挣扎。”
“可是,你不知道娘经历了多少,这富贵”云姨娘满是痛苦的说到,“终究远离这些权贵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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