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恢复早朝的第一日,就发布了大赦天下的诏令。除了几个罪大恶极的囚犯,其他犯人全被赦免。
以往朝中大赦,大多数的人都只感念天子仁厚,很少有人会关心那些遭受囚犯伤害的家庭。与他们而言,大赦就意味律法并不能严惩恶人,正义并不能得到申诉。天子赦免的是他们的仇人,所以他们打心底里是无法为大赦而感到欢欣的。
大都督府中,一家人正围着哭的歇斯底里的伊沄劝说。
“孩子,陛下并未完全赦免李季,他还是会被流放到苦寒之地,这流刑可不比死刑痛快!”大都督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类似的话,惠帝没有劝服昌乐,这次大都督也不能说服伊沄。
她抬起头啜泣道:“他总还是活着的,可我爹却······”
“伊沄啊,即使李季死了也不能换你爹回来啊!”刘夫人抚着伊沄的背说。
“我知道,但杀人偿命总没错的,陛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大赦天下啊?”伊沄禁不住对天子有了怨言。
大都督道:“历朝历代天子都会以大赦来彰显宽厚,陛下上次大赦还是十年前公主回宫之时,如今太后大丧,循我朝惯例是该大赦。”
刘夫人附和道:“是啊,你随义母诵经,也该懂得宽恕。”
伊沄倔强地昂着头道:“我只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李季的罪孽只能用命来抵,他若不死我这辈子心里都不会踏实!”
刘大都督无奈地与夫人对视一眼,事已至此,陛下的诏令不可逆,伊沄的执念也难以放下,二人着实左右为难!
“你刚得到消息,一时间不接受也正常,该说的我和你义母已经说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大都督说完,便拉着夫人离去。
夫人走了两步却还是不放心地回头叮嘱儿子:“宣儿,你再好好劝劝她。”
笛宣满口答应,又送父母至廊下,才回来劝伊沄。
“你不用理我,你再怎么劝我也不会听的,我只想让李季偿命!陛下不杀他,大不了我去杀了他!”
“我还一句话都没有说,你怎么就知道我要劝你接受此事?”笛宣如同幼时哄她吃饭一般耐心。
伊沄诧异地盯着他看,“你也觉得他该死吗?”
笛宣没有说自己的想法,只道:“这世上不想让他苟活的不止你一个,你们俩这次的想法倒是如出一辙。”
伊沄胡乱用手擦了脸上的泪,问:“你是说三公主?”
“对,她和你一样不能忍受李季活在这世间,这十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林大将军报仇,李季若是不死,她岂不是白费功夫?”
伊沄知道昌乐这些年为父亲做了很多,但如今听笛宣讲出昌乐的内心所想,内心不仅没有觉得被理解,反而生了些许酸涩。
“她再不甘心,还能违背陛下吗?”伊沄冷然道。
“圣意不可违,明着不能判他死刑,暗地里却可以结束了他的性命!”
伊沄这才如梦苏醒,她急切地问笛宣:“她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李季应该快要离京了。”
“她虽没说,但在京中杀他容易被发现,一定是离了京之后再动手的。”以笛宣对昌乐的了解,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我要去亲手杀了他。”伊沄道。
笛宣却有些犹豫了,“你虽从小在军营长大,但你从未伤过人性命,你下得了手吗?”
伊沄因为被他轻视而十分生气,“你怎么知道我下不了手?我自己的杀父仇人,我不动手难道等着三公主动手?还有,你怎知她就下得了手,她的剑上就沾过人血吗?”
笛宣被她这么一问,自己也有所怀疑了。是啊,为什么昌乐这么说的时候,自己没问过她能不能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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