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宛如平地惊雷,祈绣脸上瞬间褪去一层血色,怔怔望着眼前的青碑空坟,脑袋此刻却是一片空白。
厉千帆担心她旧疾又犯,上前扶住她的肩膀。
她虽没有亲眼看着师傅咽气,可却是亲手埋葬的他。她清楚地记得,师傅的尸身在院子里放了七天她才将他下葬。即便那时候她年龄尚幼,医术粗浅拙劣,可也跟着师傅见过不少尸体。她亲眼看着师傅的尸身从僵硬再变软,甚至在下葬的时候已经生了尸斑,怎么可能错?
然而眼前的这桩坟,也的确半点尸气也没有。
一定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一定有祈绣使劲回忆,太阳穴突突直跳,只觉的脑仁都要炸开。
对了!人死后过了一定的时间,舌头和眼睛都会往外突起,就算变软之后被塞回嘴里,五官也不会像活人一样板正。况且师傅是在夏天离开的。他的尸体在院子里放了七天,虽从硬变软,却并未如旁人的那般腐坏过。
而她见了那么多尸体,只有师傅,一直到下葬依旧周身干净整洁,容貌栩栩如生,与寻常人睡过去的样子并无二致。
原来她年年来洒扫祭拜,竟都是对着一桩空坟
祈绣踉跄两步,她是那样依恋着师傅,依恋着曾经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家。就算他说自己去了天上,就算很多年后只剩一具枯骨,那也会是她心里的依靠与归宿。只要这座坟里埋着他,她就不会觉得自己是没有人要的野孩子。
但事实却是,这座坟里,从很久很久以前空空荡荡。
祈绣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场景,师傅醒来后从地理钻出来,拍拍身上的土,头也不回离开长平城,像是忘了城中还有一个孩子,在夜幕降临时频频望望天空,盼着能看到他的影子。
“师傅”祈绣忽然觉得万分委屈,喃喃一唤,眼睛中已有两颗豆大的泪珠颤颤落下。 “你为什么不要绣儿了?你为什么”
厉千帆原本在一边,见她身子便沿着青碑慢慢滑下去,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她。
只见她面色惨白,呼吸低沉而急促,双手不自觉地朝抓紧胸口,嘴唇却蒙上一层乌紫,赫然是发病之兆。
昨晚他已经见过她发病,此刻不敢如昨晚一般直接从她身上拿药,趁她意识清醒连忙问:“你的药呢?”
祈绣面色惨白,艰难地摇摇头。
这个死丫头,连救命的东西都敢忘带!厉千帆不知道她的药一早就被一个陌生人拿走了,顿时没了法子。见她病症越发厉害,索性将她打横一抱,“我带你去医馆。”
“不去!”祈绣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抓住他一只胳膊,“我自己可以。”
她死死咬着嘴唇用力挣扎,厉千帆不敢同她作对,只好把她慢慢放在地上,让她靠着一棵树先坐下。
他的一只手覆在她后背,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刺骨的寒意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手感觉到阵阵温热,仿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下意识地寻找周围温暖的东西去抓。
厉千帆将她放稳,刚要抽回手,冷不防被她一把抓住。指间宛如隆冬积雪般冰凉,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就想抽回去。
“求你”伴随着沉重的呼吸,祈绣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一会儿就好,会好的,会好的”她断断续续道,不知是在同厉千帆说话,还是在给自己说话。
她紧紧抓着他,像是跋涉雪途的的孤兽,好不容易找到一颗救命火种,目光带着祈求和讨好,贪婪地着汲取着他手心的温度。
厉千帆迟疑一瞬,随即慢慢蹲下身子,任她握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不停地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我不走,你别怕。”
仿佛这六个字让她安心,厉千帆看她胸腔微微一震,似乎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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