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已经破了, 月光从破损处照了进来。
晏海并未昏睡, 而是半闭着眼睛靠坐在那里。
他抬起了自己的手, 在昏暗之中, 浸染血渍的手指抑制不住的微微发颤。
面对着月留衣的时候,有那么的一个瞬间, 他仿佛变回了从前的自己。
能够把一切掌握在手里的感觉, 真的是很不错他笑了一声, 呛了不少的鲜血出来。
一枝箭擦着他的手背飞过,“咄”的一声插进木制的车壁, 车窗破损的地方更多了。
他闭起眼睛,能够闻到盘桓于四周的,鲜血与利刃的气味。
这种气味, 熟悉又陌生。
他曾经万分熟悉,现在却有些陌生。
这些年安逸的生活,终究还是让他改变了。
就好比如今的他正躺在一架快被射成蜂窝的马车上,被一个半大的孩子护着逃命, 这在曾经的月翠微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甚至更危急的时候也有过。
不说在岛上的那些年, 就说被百里孤飞连着手下的飞雪十二剑困在剑阵之中的那数个昼夜, 他也从来没有如同此刻这样斗志全无, 满心疲惫
又一枝箭穿透车窗, 这一回他没有那么幸运, 这枝箭直直的穿透了他肩头, 将他钉在了身后的车壁上。
黑狼一个人驾着车,奔驰在回上京的路上。
那些弓箭手们骑着马在后头追赶他,还不时的朝他发着冷箭。
其实他心里压根不愿意独自上路,想着要留下来帮郡王和统领抵挡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但是郡王下了命令,由不得他不遵从。
不过突围出来之后没有多久,这些骑着马的弓箭手就缠了上来,他只能一边加速一边顾着马儿,也顾不太到车上的那位。
毕竟不说这辆马车乃是用上好的木材所制,对弓箭总能抵挡一些,就看吐了那么多的血,应该也是坚持不到上京的。
有一件事,黑狼并没有和人说过,就连他平日里最信任的统领也没有提过。
这个“晏公子”闻起来有一股气味,尤其是现在加上了那种带着奇怪香气的血腥味,他闻上去简直可怕至极。
其实如果这个人能够死掉的话,可能也不是什么坏事
黑狼咬了咬牙,又用马鞭打飞了一枝射向马儿的利箭。
他虽然这么想,但是郡王说了让他把人送回上京交给卫大夫,他也答应了郡王,就会竭尽所能去做到。
天色实在太暗,就算黑狼五感再灵敏,也不可能在飞驰之中看清楚地上的绊索。
等他意识到时,两匹马儿的前蹄已经被绳索绊倒。
他心中大叫一声糟糕,当即就将连接马儿和车辕之间的套索流环全数斩断,防止连马带车都摔下去,并把自己当做阻挡,一脚撑着地,运功想要将车子停下。
此时赶上来的弓箭手瞅准时机,将他的左腿射了个对穿。
疼痛激起了黑狼的凶性,他仰天长嚎一声,硬生生将车子停下了。
车停下之后,他也不管腿上的箭,一手撑着车辕,一手拔出背后的刀。
拉车的马儿们就地打滚之后又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跑了,那些骑着马的弓箭手没有立刻靠上来,而是谨慎的将他们围在中间。
黑狼知道这是暂时的,马上这些人就会像秃鹫一样,围上来将自己啃食殆尽。
他用力握一下刀柄,想着等会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也就赚了
但是他的这个愿望注定成不了真。
因为就在他这么想完的一眨眼之后,这些人都死了。
事后他向慕容极禀告的时候,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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