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兰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沉了下来，目光里带了恨意：“然后她就下咒了，说是咱们村子里没有干净的，一个比一个心脏，她要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尝尝她的滋味，她要让整个村子里的人给她女儿梅月陪葬。”

    阿绪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她愣愣地看着秦香兰那张原本应该是憨厚的脸上，露出略显疯狂的狞笑，觉得浑身发寒。

    她蹲坐在地上，抱臂环住双膝，将下巴搭在膝盖上，一双眼忽闪着往孔子庙外看去。

    天渐渐暗下来，天边夕阳烧透了半边天。落日余晖落在排满尸体的广场上，好似渗进泥土里的血，将村落勾勒出一片血色萧杀。

    孔子庙里光线一点一点消逝，阿绪不敢靠近哼唱着古怪小调的秦香兰，也不敢往其余几个面色或是死寂或是疯癫的村人那边靠，只好往还算熟悉一点的那个有着铁匠魂魄的老太太那里凑了凑。

    铁匠回来得晚，没经历过太多让人绝望的子时，双手也没有沾上同村人无辜的血，于是在这些人里，还算是理智一些的那一个。他佝偻着背，脸色随着光线越来越暗而越来越难看。

    阿绪凑了上去，与铁匠交换了一个互相安慰的眼神。

    铁匠看了一眼自己那被秦香兰占了的身体，看着自己往日爷们儿无比的身躯此刻竟翘着兰花指咿咿呀呀唱戏，顿时内心淌血，一阵不忍直视。他往阿绪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用只能由两个人听见的声音悄声道：“你别信秦香兰的话，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绪看了铁匠一眼，见他用枯瘦的手朝自己招了招，于是便小心翼翼将耳朵凑了过去。

    “秦香兰本也不是咱们村的，一个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的戏子。她是那年二少爷考得童生时，何老爷请流水席，那被叫来的戏班子里唱花旦的。三天流水席，戏班子唱了三日戏，第四日戏班子走了，这秦香兰却留了下来成了何老爷第三个妾。村里人都说，她会妖术，是用不知道什么下作的手段，将何老爷给魅住了，才留下来的。”

    阿绪似懂非懂，只好装模作样点了点头。

    铁匠似乎已经晓得，阿绪她是无害的，于是在这危险之中，对阿绪有着格外的亲近感。两人坐在一处，似乎觉着安全不少。

    天终于彻底暗下去了，孔子庙里黑得渐渐瞧不清人影，她舔了舔下唇，站起身踮起脚，将孔子像前面那几盏油灯给够了下来，背着人瞧瞧打了个响指，小火苗窜起来，点燃了这几盏油灯。

    油灯里的灯油不多了，不过好歹算是能照点儿亮，她将其中一盏留下，剩下的往孔子庙中间摆了摆：“你们要不要灯？”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不知何时又安静下来的秦香兰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嘻嘻一笑：“谢谢你呀小妹子。”

    那张孔武有力的脸上露出略带媚意的笑容，在摇曳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阿绪打了个寒战，连连摆手，而后赶紧缩了回去。

    “阿鹤怎么还没回来呐”阿绪蹲在地上，忍不住一再往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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