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他不瞎,只是视力极差,看文件像七品芝麻官唐成那样凑得极近,即像在用纸擦眼泪,又像在擦鼻涕,更像在“咬文嚼字”。
由于他的视力差,闹过不少笑话。那时他还在公社当书记,有一次骑着“黑驴娃儿”①下乡查看,遇着老任在路中央捡粪,他赶忙喊“别动别动”,结果还是“哎哎哎”地冲向了老任。老任也机灵,扔掉粪筐和竹夹子,滑稽地弹跳了一下,骑到前轱辘雨板上,自行车带着他俩摇摇晃晃地钻进了地沟。老任爬起来责备道:“你叫我别动别动,闹了半天你是在瞄准啊!”
“对不起对不起!没那个意思。碰伤你哪儿没有?”
“cāo破点儿皮,不算啥子!我倒怕你向我收搭车费呢!”
“不敢不敢!”不碰不相识,因这个茬儿老任领屈书记到家中喝茶,从此屈书记算是认识了任家人,为了表示谦意,公社刚好缺人手,于是让面桃到公社里当秘书。
又有一次,屈书记骑车来到柳沟村头,想问问路,模模糊糊看见打谷场边蹲着一个戴黑帽子的老人,心想:劈柴劈小头,问路问老头,正好这儿就有个老年人。他于是问道:“老同志,请问这儿是哪儿呀?”等了一会儿,见无反应,又大声问:“老乡,请问这儿是鲍河七队吗?”还无回应。他不知道,那其实是一个石磙,上边落着一只乌鸦,整个灰褐的色调的确像个老人,加上屈书记眼神不强,难怪误认。
屈书记的大呼小叫把乌鸦吓飞了。他见此情景心中好笑,心想:今儿哩遇着一个傻子!问你路你不给我说,你的帽子刮飞了我也不给你说!他怕和傻子缠夹不清,还是及早离开为是。他飘腿骑车冲进村子,忽然觉得视线里有个黑影一闪,赶紧刹车,已然不济,“哎哎哎”又撞上了。他赶忙爬起来,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后轱辘还在“呜呜”转,也顾不得扶,冲着对面连连作揖,满口“对不起对不起”。这时葛数米走过来,笑着提醒他:“屈书记,人家已经站起来了,上去帮人家拍拍灰,摸摸伤着哪儿没。注意别乱摸,人家可是个女同志噢!”
屈书记伸手一摸,“她”是一身枯皱皮,岁数可不小啦,估摸最少也有千把岁了吧。原来是一棵大榆树,自己也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葛老二把他的车子扶起来,推着在头前带路,引到家中喝茶。屈书记说了刚才问路的事儿,葛二说:“我们村里根本没有傻子,你才是傻子呢!你问的是石磙,刮走的帽子肯定是一只喜鹊,站在村头迎接贵客呢!”说完笑话,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儿农事,最后还下了两盘棋。
屈书记的烟瘾轶事在全县也是家喻户晓的。那是有一天,屈书记在办公室批阅文件,习惯xìng地往荷包里摸烟,一摸一捏是空盒,不禁咳叹了一声。这让任面桃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知道他又买不起烟了,因为工资还没发。她跑到伙房找做饭师傅老赵借了一根,拿来给屈书记。屈书记一见如故,象是看见了自己归来的魂灵,兴奋地接到手上,迫不及待地擦着火柴,刚要点,突然僵住了,任由火柴烧手而自灭。他变脸变色地问:“从哪儿弄来的?”
面桃怯生生地回答:“向老赵借的。”
“老赵也是个出了名的烟qiāng,恨不得节省每一颗子弹消灭自己,怎么能借他的呢?拿去还他!”
面桃见他严肃的表情,不敢违拗,怏怏地伸手接过烟,正要走,屈书记却突然说:“慢着慢着,既然拿来了,干脆让我过过干瘾!”他yīn着的脸这才转晴,拽过烟贪婪地在鼻孔下来回蹭cāo,象吹口琴一样,足足持续了一首歌的时间,即四、五分钟。过足了瘾方才撒手,并感叹道:“好香好香,从没见过这么香的烟,看来老赵比我享受的品位高啊!”也许是屈书记忙工作忙迷了,更主要是他眼神不强。面桃把烟双手奉上,他看着烟不取,却把面桃翘着的兰花小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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