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姓龙的到底有啥打算,但如果她没猜错,龙天运是打算在今夜起兵,借势从霍山往北打穿玉门关,往南打下幽州。
只要能打下玉门关,联合了北狼的铁骑,两边势头一旦结合起来,那就势不可挡,没甚么能拦住他了。
“师妹?”
“永京那边布置妥当了吗?”
“这……两天前说内应被捕入狱,生死未明。”
胡真的心抽了一下,想了想,深吸一口气。
“应该不会有问题的……”爹已经潜伏在宫内那么久了,必然有他的打算,她最用不着担心的就是爹了应该吧?
不远处的山在黑暗中微微晃动,零星的光忽明忽灭,她彷佛听到了杀戮的声音,鼻尖几乎可以闻到带着铁锈味的血。
“这东西该怎么办?”
傅以铮踢了踢脚边的白色物体,那东西半抬起脸,乱发底下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胡真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放了他。”
傅以铮不再说话,快速解开他身上的穴道。
“就当是给他的贺礼吧。”胡真仰望天际灿烂的烟花,喃喃自语似地说着:“他想一pào打响北狼军名号?我就送他名号。”然后她回头,灿笑着说:“快走吧山鬼,趁还来得及。”
最后一波烟花疯狂地在天际zhà开,那剧烈的震动连霍山也为之深深颤抖,暗夜里山脚下的五千名大军黑压压地扑了上来!
长剑无声地穿刺,那黑衣人惊骇地瞪圆了眼睛;原本是来摸桩的,却没想到反而被一剑对穿,登时殒命。
龙天运的剑并不快,静悄悄得彷佛月光流泻,无所不在、无孔不入无处可躲。
只见他反手一抖,那剑身微震,血珠飞溅,银色的剑再度恢复灿亮,不沾血,不染尘。
剑名“无垢”,是第七代霍家庄庄主的金盆洗手之作,赠予了当时还在襁褓中的皇子兰欢作为见面礼。
第一次拿剑杀人是在十六岁前夕,明明无垢染不了血,但他却觉得那些四处飞溅的血无处不在,他彷佛听到了无垢酣畅淋漓\'痛快饮血的嗡鸣声,而他还曾一度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染上血腥。
父皇只生他一个儿子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他不想自己所经历的兄弟相残惨事再度重演;所以当他确定妻子所生是一对双生女儿,几乎是立刻就抛下皇位返回北狼。
兰七篡位那一天姑姑师父来城门寻他,她说皇城有难,他们必须立刻回去。他毫不迟疑地抛下呼延真跟她走了,只是走了不到两条街,师父就点住他的穴道,将他扔在马上,由一队她秘密训练了许久的卫士带走。
他望着火光映照在姑姑那张清丽绝lún的脸上,从她眼里看到了死意。
马匹飞驰着,而姑姑就伫立在火光与灰烬jiāo错的石板路上;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张嘴死命地呐喊,却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想朝她伸手,却连根小指头都动不了。
那一夜他们冲出了永京,原以为速度够快,然而兰七的动作更快。
原以为姑姑秘密训练的死士够狠绝,然而背叛的夜枭却更可怕,他们才出城门就被夜枭赶上,边战边逃,还没离开永京,已经死了三个人。
那一夜是他第一次拿剑杀人,当长剑刺人那人的身体里,他的手还不住地颤抖。当鲜血染红了他的手,腥臭濡滑得让他几乎握不住无垢时,他才真正体会到原来自己过去十六年活得多么欢快幸福。
然而那幸福,已经远了。
往西北的路完全被阻断,死士们带着他往南逃,最终逃进了有熊山,然后逃进南都;当他踏进南都鬼域的那一刻,身边的死士都已经死光,其中两个还是他亲手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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