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充突然请了近一个月的假。等到他再回到学校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一日放学后，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突然对秦楚河说道：“阿河，我可能这个学期念完就要退学了。”

    秦楚河当时什么都没说。

    但后来王充也没有退学。

    原来，他的父亲在工地上出了事，死了。

    那是一个意外，一条钢筋从空中坠了下来，砸在了他父亲的头上，人当场就不动了。他母亲当时就在旁边亲眼看到的，整个人傻掉了，不敢到近处去。等到救护车来了，似乎当场宣判人不行了，连连冲着负责的人摇头。母亲看到此也直接晕了过去。

    事后，工头曾积极地帮着母亲向医院方商议赔偿。但不知怎的，后来那工头却突然变了态度。

    这个时候王充的父亲原来还没死，人只是进了重症监护室，勉强吊住了一口气。只是医生说了，就算人能救活，也是个植物人了。这样一来，人可能还不如直接死了。

    一级伤残的工伤赔偿根本是杯水车薪，根本不足以支付父亲常年在医院重症室的各项费用。母亲要在医院照顾父亲，也不能继续工作了。王充之所以请了将近一个月的假，就是因为母亲要跟着工头去讨要赔偿，王充代替了母亲暂时在医院照看父亲。

    可悲的是，那时还是九几年，这方面的法律还不够健全。工程队干了那么多年，居然没有给工人买过任何的保险。而且那工头有挪用公款的嫌隙，怕因为王充父亲的事把对方逼急了会叫自己惹祸上身，便是急于撇清自己的关系。父亲居然被当做了散工处理。

    医院方面最后确实主动提出给王充家一笔一次性的赔偿，十五万。这条消息一下来，那工头又转变了态度，居然又开始积极地帮助母亲，叫母亲安心在病房照看父亲，他帮着去处理赔款事宜。可能当时母亲也是身心太过疲惫，就这么轻信了那工头。那在当时不算一个小数目，可是母亲到手后只剩下了五万。后续究竟是怎么处理的王充已经记不太清了，那个时候他才五年级，本来母亲也没叫王充知道太多。实际上，现在回想起来，很多画面都是杂乱地闪入王充的脑海。一些事情的先后顺序，本来母亲没叫他知道的，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王充只记得，从那时起母亲就突然苍老了许多。母亲并没有跟那个工头过多纠缠，只是再也没法到工程队去工作了。没事的时候什么都好，一出事情母亲就看透了那工头的嘴脸。那工头好像还把自己挪用公款的事情栽到了王充父亲的头上，少的那十万就是被这样扣除的！

    后来，父亲并没有在重症室呆很久，因为最后父亲到底没有挺过来。也许是父亲觉得自己这样还不如尽快死掉，才能叫他们母子俩继续好好过日子，而不是全家都因为他这个植物人被拖垮。

    然而等到给父亲办完了后事，母亲也就此病倒。

    那天王充和秦楚河说话后的第二天，王充就被接到了秦楚河家里。母亲是单独带着父亲的骨灰回老家给父亲办理的后事。知道母亲病倒已经是在一个月之后，母亲迟迟没有回来接他。秦楚河的母亲也只是叫王充安心念书。知道这么多事情，还是王充一次无意间听到了秦楚河的母亲偷偷躲在房间里头讲电话。

    秦楚河的母亲一开始声音压得很低很小心，就是怕被隔壁的两个孩子听见，叫王充听见。但电话讲到一半，秦楚河的母亲也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一不小心激动地抬高了音量。

    “追究！你一定要追究！为什么不追究了？”秦楚河的母亲在电话这头气急败坏地吼道。电话那头好像是王充的母亲。

    “是你们那个什么什么工头挪用的公款，凭什么栽赃到老王的头上？你就这么放弃了，除了便宜了那个假仁假义实际上狼心狗肺的工头，人家压根也不会感激你你想想你和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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