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风那张肥大的脸,呈现在窗中,他望着圩塘对面劳作的人群,里边竟还有栖岩寺的僧众。他心道,小小年纪,如此机心,诓得栖岩寺的粮为已用也就罢了,还诓得僧众为他劳作。而自已还说不出什么来,因为龙兴寺欠着人家几百条命。
静风缓缓转过身来,道:“韩师侄,你可知流贼何日再来?”。韩权道:“我无师祖的法力,只是预感应在年内,是哪一日,却说不准”。静风不悦道:“我龙兴寺僧众,还势望你搭救,这般吞吐”。韩权笑道:“主持师叔莫担忧,流贼来了,僧众们可进临淮城,可进中都城,定是无碍的,师叔不是将龙兴寺的粮都置于临淮城了么,却是师叔调度有方,不然已便定了流贼”。静风闻言,怔了一怔,又哼了一声。
韩权问道:“不知龙兴寺的粮,作价几何?”。静风警惕地看着韩权,那些粮是准备高价卖的。韩权道:“知道主持师叔卖了那些粮,是预备重修大殿的,可如今这么些饥民,日日饿死人,师叔不能见死不救”。
静风道:“此番流贼烧了正殿,龙兴寺非其它寺院可比,定要在年内修好,便是祖陵此番,朝廷能说缓几年再修么?”。“师叔说得是,不敢为难主持师叔,师叔若是尚有余粮,不妨粜几石,待这些饥民做罢活,也不好叫他们饿死”,说罢,韩权一指窗外。
静风叹了一声,道:“十石,每石一两银”,如今凤阳的粮介,一石二两多银,静风开的价已是很优惠了,就是量太少。韩权道了一声告罪,便出去了。待韩权再进来,手上捧着一个包袄,他解开包袱,里边是白哗哗的银子,他又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一个金环,按在桌上,道:“这是总兵杨大人赏的十两,这是静月师叔袈裟上的,做价十两”,接着,一指那包袱,道:“这是总漕杨大人赠的二百两,通共二百二十两,籴师叔二百二十石粮,救百条性命”。
静风闻言不语,韩权道:“这些银子,原本预备着置办耕牛,可这些饥民——还望师叔成全”。静风依然不语。韩权道:“粮价,让师叔吃了亏,待粮运来了,便说是龙兴寺在赈济百姓,小侄只字不提买粮之事”。静风还是不语。这时,静月在一旁道:“静风师兄,你囤着那些粮做什么,便是重修大殿,四乡饿殍你又动得了工么,动工,是在彰显太祖圣德么?唉——”
静风才道:“明日,去寺里缴了银子,我差人引你去临淮运粮”。
“谢过师叔”,韩权对静风深施一礼。静风却道:“买了粮,耕牛如何筹措?”
韩权道:“只得找卢大人想办法,实在不成,便是人拉,也能耕上几亩”。
过了几天,静月跟着韩权在圩街上四处观看。他们进了一处草房,却见有人在房内砌土砖,将墙砌成双道,韩权跨进夹墙,比划了一下,道:“不成,重砌,加宽,这么窄如何使得了弓?”。“你将我家的屋缩得这么窄,如何住人?”。“能摆得下床,便住得人,你还要多快活,命要紧,还是快活要紧”,韩权说罢,那人却不回话,韩权道:“若再不听令,一根棍子将你赶得离门离户”。那人一听,激动起来,将胸口捶得嘭嘭响,叫道:“我赶人时,你还在吃奶,想赶老子,问问你爹爹韩凤祥干不干”。韩权冷笑一声,喝道来人!立时几个流民冲了上来。“将孙传发捆起来,全家赶出圩子!”。两个流民立时冲上去,将孙传发掀翻在地,一个流民掏出绳子便捆了起来。
另一个砌墙的土著在一旁道:“权子,怎么?”。韩权道:“这墙,我已是第二遍说与他,还不听,视军令如儿戏——”。孙传发在地上嚎道:“你是什么官,谁封的,你行的是谁的军令?”
韩权喝道:“吹号!”
正在圩塘四周劳作的人,忽听得圩上一阵牛角号声,人群中立时有人舍了手上的活计,向圩上奔去,不一时,在圩街上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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