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向西行去,走出数里,韩权腹中忽然饥饿,才想起刚才忘了吃午饭,或者说忘了喝午粥,他心道,自已可真是废寝忘食。他问二人饿不饿,姜丰食道大人不吃,咱怎么敢说饿,韩权道你才是大人。说话间,王圩已在两三里外。路边出现一个麦穰堆,一个老人正坐在麦秸里晒太阳,他轻声吟道:“说凤阳,道凤阳,手打花鼓咚咚响,凤阳真是好地方,赤龙升天金凤翔,,数数天上多上星,点点凤阳多少将;说凤阳,道凤阳,手打花鼓咚咚响,凤阳真是好地方,皇恩四季都浩荡,不服傜役不纳粮,淮河两岸喜洋洋”。却吟出两行混浊的老泪。
所谓淮河两岸喜洋洋,此时的凤阳县,地跨淮河两岸,淮河北岸还占据着一个县大的地方。据说朱元璋属龙,马皇后属鸡,一对龙凤,当然了,就算是一对猪牛,也仍然是一对龙凤。在国初时,凤阳正如鼓词中所唱,不服傜役不纳粮,受到了朱元璋的优待,每逢节日,凤阳乡民组成歌舞队,唱着这样的献媚之词,南行三百里,到南京庆贺升平。但到了清朝时,花鼓词就演变成了,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大户人家卖骡马,小户人家卖儿郎,奴家没有儿郎卖,身背花鼓走四方。这套词可能是李信编的,就是编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李信,实际上朱元璋死后几十年,凤阳就该把花鼓词改掉的,只是不敢而已。
正在行路的姜丰食听到这段花鼓词,停下脚步,看了看,又上前称呼老人家,要与老人叙话,老人看着姜丰食胸前的熊,眼光怯怯地不敢回话,姜丰食连问几句,老人只是回以胆怯的目光。韩权在身后道:“他怕你那身皮哩,你去王圩做甚,征比?”,又叹道:“鸠形鹄首之民,犹怀兽惊鸟散之意”。说罢,他上前拨开姜丰食,道:“老人家,王保路可在庄里,他是我大娘的兄弟,算我舅”。老人这才道:“你是孙圩韩家的?我是保和,你不认得我了?”。
韩权诧异道:“是保和舅,好些年不见了”。王保和道:“我也不认得你了,都长这么大了,闻听得你如今做大事了,孙圩出了个有能耐的,唉,你大娘却是见不着了”,王保和抹起了眼泪,道:“保路也一张席子卷了出去,正月十六,流贼来了,一村里的人都跑反去了,保路是个小头猫,舍不得家业,要留下看家,保前俺几个劝了劝,他还是不肯走,待咱们回来,身上被捅了四个窟窿,血流到锅屋,抠了一辈子攒的家业,被抢个精光,一辈子光剩下瞎能,稀饭锅里下元宵,糊涂蛋”。韩权的大娘王氏,娘家在王圩,王圩和韩权有点拐弯抹脚的亲,王保和是王氏快出五服的堂哥,王氏的亲弟弟是王保路。
听了这些话,韩权想起他大娘王氏经常说这个弟弟:“保路这个孬熊——”。是在说王保路每次来都空着手。王氏也是个占小便宜的。
“唉,伤蛋”,王保和叹息着,问:“你是韩秀枝家的老大吧,叫个甚我也记不得了”。“保和舅,我叫长权”。王保和道:“对,听闻孙圩有个韩权韩权的,我就猜是你了,你看我也糊涂了。长权,你身后站得是个甚官,都背着弓,莫非是巡检司的?”。“舅,我身后这人是咱左所的副千户,才升任没几日”。王保和闻言,慌得从草窠里爬起来,却露出了裤衩,及两条光腿。
韩权见之,吃力道:“保和舅,年时,流贼杀了不少人,便是缺粮,这衣衫应是不缺,因何如此狼狈?”。老人道:“家里有的,死人身上扒的,都拿去换了粮,庄里四百多口,逃荒去了大半,又饿死了几十口,村里已不足百口,如今要说还剩下甚,庄里房子尽有,没叫流贼烧了。我屋里还有两床被褥,只是天天下不得床闲闷,便到这坐一时,挨晚子天冷了,便家去”。又冲姜丰食躬身道:“大人”。韩权道:“保和舅你莫理他,他得管我叫大人”。王保和诧异地看着二人,副千户相当于副乡长,在孙圩看来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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