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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音袅袅,一丝一引,彷若金针贯穴穿脉。郁塞之门,闷烧之脏,在一音一拨中,竟有舒通畅朗之效。

    飞针渡穴,已是内力非凡,以音通脉,需是何等功力?

    抚琴之人,脸色早已苍白。几番抹托勾剔之下,更是气息沉重,在旁待女胆心不已,未料弹奏中段,一抹鲜血直洒琴上,温婉琴音惨然而止,抚琴者捂胸喘咳难休。

    “主人,你怎么啦?”待女焦急相扶,那人却只轻轻扬手,擦去咀角的血,竟伸手再弹琴去。

    “主人,你不可以再弹的了!”琴音再度传出,在旁之人无不噩然。只觉传音之力越趋疲弱,余音却纯然如露,柔然如絮。弹奏之人强忍喘咳,双眼直瞟远方。山下松林,根本看不到他,她却是痴痴远凝,直到眼前昏黑,再度与他生死相隔。

    忘情忘命抚琴之人,正是连婵。

    软絮轻落一娇滴,琴棋闺内半生闲。

    孽缘纵剩千般怨,拼尽红泪染湘斑。

    为了五行刀,连婵被宫飞云狠心驱赶,连夜苦跪青城山上,身心受尽折磨。那风寒侵肺,不止外病入体,内积郁结,经年累月,岂是三天半日冶愈得了?

    一支千年人蔘,说是起死回生,也把五脏六腑尽侵。

    他以口渡药,最真情一刻,她看不到。

    她七孔流血,最难受一刻,他也看不到。

    她明知病体虚弱,需要好好卧床静养,却没有一刻安静下来。白天吹笛子,晚上吹笛子,一心只急着圆丈夫最后心愿,却未想到,病退之下,蔘力反噬,非同小可。

    连夜吹笛,已是气虚吐血。不为意打了个小盹,丈夫竟已赴死而去!连婵气急败坏,欲追上去,却为豪姬劝止。最后,只能目送那翩然身影,伴着一生心系之铁汉,纵是生死决战,他们依然有影成双

    不应有恨。如果连一动一静也斤斤计较的话,她早就离开宫飞云了。只是,就算一切负担消失,决战前夕,通宵畅饮,决战在即,并肩齐飞,他始终选择豪姬。至于她,就连一眼,他也未有认真看过自己。

    不应有恨。只是,当一口腥涎涌上喉头之际,一切,已不到自己选择。

    她知道,这不是一般苦心练艺呕心沥血的情况,鲜血接连涌出,几欲昏倒在地。虽不知千年人蔘反噬之劲已令五脏承受不了,她却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遥看晦昧清晨,玉笛依靠紧抓笛子于胸,苍白如纸的薄脸浮上一抹浅笑。幸然,豪姬阻止她跟之而去,否则,看见自己如此不堪,一定连累飞云。

    “飞云”

    今生无缘,非人力所达。她能够做的,只有他吃了三年,一眼就看得出是谁经手的家常小菜。热血从鼻孔流出,她时掩脸时擦拭,总算挨出最后一道菜。

    对着轻冒小烟的饭菜,想着飞云回家吃饭的模样。多年,他都是三扒两拨,默然不语。她小口小口夹菜于碗,有时,战战兢兢把肉放至他碗盘之中,他稍顿一下,牛啃牡丹般吞下,冷冷的碗筷声,她却听出女人最深的温馨。

    “抱歉,最后一道菜,我也做得不好”

    几行眼泪徐徐落下,滴到桌上,却是鲜红斑斑,几阵喘咳直迫喉头,才刚掩咀,乱血已直冲袖管。

    如果用刀相迫,连婵宁死也不放弃飞云。可是,要身心俱疲的飞云眼巴巴看着自己断气,她却不能忍心。要他受着连串打击,再告诉他一无所有,会否太残忍?

    事实是,她已没有选择之余地。踏出神医庄没几步,她已没入一片漆黑之中,虚浮身躯彷佛徐徐飘升,她耳畔约隐约现传来陌生的呼喊,仅余的一口气,只弱弱抓紧胸前笛子,咀边喃喃断续之语:“飞云笛子”

    “连婵!!”

    魁王寨中,宫飞云睁眼之时,几忘身处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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