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义子
风绮澈垂下眼帘,眼中绛波闪动,手腕轻摆,盏杯中液体摇荡。
“从哪里说起呢?”
“那个雪天。”
也许在无意中,把祸事的开端透露出去了。不自觉的,无法一直隐藏。
再抬头时,已是满面笑颜。
“我知道了。”
那也是一个飘雪夜,比现在更冷,冷得多。风绮澈原以为,他们兄弟俩得死在那儿了。
茫茫原野,一片白色,了无人烟。他们是不小心闯到这儿的。原野,本是延着直线便终能离开的,怎奈他们找不到正确的路。走了两三天,随身带的伙食吃完了,又找不到新的补给。偏偏遇上寒冬降大雪,生还的几率,甚至不敢去想。
当时只有8岁的绮澈,在一棵堆满了白雪的苍松下边,拨开一小片雪坐着,将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揽在怀里,想尽一切办法给他温暖。
“他比我小两岁啊更受不了这天寒地冻的。”
他只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坚持着。
怀中的弟弟似乎困乏了,双眼迷离,几欲入睡。虽是不忍,绮澈却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各种手段让他保持清醒。寒冬腊月,这样的环境天气,是不允许睡着的,那必死无疑。
这么想着,自己也渐渐支撑不住。8岁的孩子,终究只是孩子,精神有时难以掌控肉体的疲倦。
要死了吧?
已经,要睡着了。
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
放弃吧。你守不住两个人的。
马上,就不用再,受苦了,多好
那是,马蹄声吗?
急速的,前行。
能,救我们吗?
声音渐响,他听得真切,眼前却早已一片漆黑。睁不开双眼,只能绝望地垂死挣扎。这种感觉,只要经历过一次,便没有人想再次尝试。
嘶吼声却传来了。雪飞,马嘶,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身前。
最为刺耳的嘶鸣出现了,几乎要穿越一切。松枝摇了摇,还是没将雪甩落,也许,是不想伤了树下的二人。
马蹄声却戛然而止。
轻微的声响,若非四周突然太过安静,绮澈根本听不出来。
然后,带着人体正常温度的手轻轻抚上他冰冷的脸。
纵是再困再累,这时也会完全清醒过来。
绮澈惊醒,双目尚未完全聚焦,依稀地看见一个雍容富贵的女子,二十出头的样子,有着绝世美貌和犀利的星目,而此刻只是注视着他,目光里带着爱怜。
因受惊而升起的恐惧感顿时消散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神清澈却透露出不解。
方从车上走下的女子犹豫了一下,缓缓开了口:“孩子,你冷吗?”
绮澈不懂。这样的富贵人家,为什么会关心他们这等贫民。
他先是点点头,而后又很快地摇摇头。
女子倒笑了。她帮绮澈扶去落到他头上的雪,又看看绮辙,“他是你弟弟吗?”
察觉不到敌意,但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绮澈没有回答,心里头满是叹息,就算她是敌人又怎么样呢?加不加害,兄弟都只有一个结局,冻死或是被杀,其实并没什么差别。
然后,又有什么人,肯与我们为敌?我们,甚至连被仇恨的资格都没有。
“到车上去吧。”
女子说。绮澈不动。
“请到车上去吧。”
女子重复了一遍,绮澈有些彷徨。
“请你们到车上去好吗?在这里会冻坏的。”
女子身后的车夫已是相当不满。虽是一身戎装,在这荒芜的雪地里还是会略感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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