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的灵魂。埃里克固然知道自己多么扭曲丑陋,却不能不流着泪渴望那一种可能。什么真相啊,什么心灵啊,他要来做什么?他嚎啕大哭,为的自己用来谄媚世间的完好面容,竟骗不过所有的人——他自己与她。除此之外,又算什么?又有什么?
如今他回忆起自己以种种言行伤她,逼迫她离开巴黎之时,固然许多痛悔,却也有愧疚之中的浅淡欣慰。埃里克终于能剖开自己的心灵,深思自己的动机。当时,他毫不羞愧,这其中自然是因为懦弱和卑劣,却也有着一二分他自己也不愿承认的爱意的缘故。
他清楚她的身体因在巴黎的停留而日渐衰落,痛苦撕扯着他的灵魂,独占欲使他不顾一切叫她留下,哪怕代价是她衰败而死!可是,他又逼走了她,深知只要走出这座巴黎城,她的身体便会逐渐康复,再无病痛。而他的卑鄙使她的心绝不会回首。
可这并不是真正的理由,尽管有着一二的因素,埃里克仍不得不承认,致使他逼走她的,是卑劣与懦弱,是不敢面对,是无能者的下流。他口不择言地伤害她,见她痛苦至极却不敢愧疚,因为他深知自己用最后的冷酷卑鄙封住的是同等的滔天痛苦。他若当一个浅薄的小人,还能轻浮地心疼。他若要面对真相,他就要和她一样、甚至比她更加地痛苦和绝望!因为他正是那亲手毁掉一切的一方!
他选择了当卑鄙者。他的伤害混杂清醒的认知与卑劣的混沌,混杂模糊的爱意与坚决的痛恨。他不后悔,他自己在一切揭开的那一天会更加痛苦和后悔!他后悔!他后悔!他真正地后悔呀!
“伊妮德——”他失声痛叫。
甩脱一切!甩脱痛苦!甩脱所有的身份与束缚,所有的情感和牵绊,甚至甩脱这具小丑般的皮囊!他要去找她,他得去找她,他会找到她,献上破碎的卑劣者的爱,求她的目光赐给他一份宽容的明净温柔。届时他愿以原本的丑陋沐浴红尘,只要歌声飞扬在心灵之际!
她是他的爱,看清自己的爱。而他的自己在哪儿?他的歌声!
“伊妮德!”他大喊。
可是与此同时,他忽然感到一阵惊惧的惶恐。他的歌声,那些盘踞在他喉咙里、跳跃的、美丽的,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归他独享的东西,忽然之间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萎缩起来。它们枯萎了、衰败了、凋零了,很快便什么都没了。而可怕的是他没办法同任何人说!它们被杀死的无影无踪!
“歌声?我的歌声?”他试图歌唱,出来怪腔怪调的两声抽泣,“歌声——”
他头晕眼花,不知身处何地,也不知历经何事。只觉满目荒诞,不知所言。耳边一时是天籁,一时是鸦鸣。他已辨不出真假,亦不清楚自己是否还在唱——仍在唱——继续在唱。
他颓然地瘫在地上,不知为何,这潮湿的土壤仿佛叫他汲取了勇气,使他的心底渐生光明希望之方向。爱!爱指引过他,也宽恕过他丑恶的罪孽。
他在孤绝的隐痛中败北而归,要绝望地祈求上天原本给他的垂怜。他忽然被爱给感动,于是顿生了勇气,面对曾经不敢面对的真情真相,要说出真正的诉求。他要舒展开的真我,痛苦地摇摇欲坠,不能忍受一具华丽小丑皮囊的束缚。
他真正想要的是
“巫婆!巫婆!”埃里克大喊起来,“巫婆,我后悔了!把我的歌声还给我!把我的歌声还给我!”
他所面对的,是一室的空寂寥落。
而巫婆在唱:
“她走在月光照耀的白雪上,她的心冻得跟寒冰一样。”
“她带着她的灵魂归去,伴随着她心中的音乐与爱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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