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生磨难太多,他早已看淡了生死,却唯她放心不下。这六人是隐城的人,是她的人,她要自己的命给了便是,然而他又怎能让蓝钰姊妹因自己遇险?至少,他一刻不倒下,蓝钰就少一刻的危险。
白袍染血如同梅痕,随风翻涌而起,这一剑,比之前任何一剑都要快,都要猛,如同回光返照般地直挺挺向人群中刺去。他没有想刺中任何人,也刺不中任何一人,只不过想去接近一个东西。
一棵树,一棵孤零零的树,一棵仿佛被世界所遗弃的树。
头顶两片黑漆漆的阴云交杂在一起,碰撞着,翻覆着,汹涌着。
面前的黑衣人轻描淡写地躲开这一剑,即便这一剑虽然迅猛,但行迹太过直接,并不难缠。
就在这颗高高的柳树下,他终于力尽,如日月入怀,玉山崩塌,委顿在了地上,和泥水混在一处,仿佛耗尽了所有的血肉。
六个黑衣人见此情状心中均是一喜,这个人还是败了,这个吴束不曾击败过的人,自己模仿了三年之久的人,败在了自己的剑下。
六人齐齐转头,六柄剑急急地刺向这个半死的人。他们早已胜券在握,心下一宽,故而这六剑去势虽急,却远不如之前比斗时的迅猛狠辣。
吕白的半边脸沤在泥水中,却突然咧嘴一笑,带着泥土味的腥咸气息涌了进来却毫不在意,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不想放过。
他把手中的剑,用力向柳树的顶端抛了上去。
就在六个人为吕白诡异的动作均是一楞的间歇,眼见着剑直挺挺地飞到了天上,越过树巅,投向阴云。
两片墨云带来了硕大的雨滴,却没有带来石破天惊的闪电。
吕白笑了,苍白无力,这个世上,本就无所谓什么奇迹。
剑“噗”地插在了地上,就在自己的手旁,被雨水带得有些倾斜,仿佛张大了嘴嘲弄着自己。吕白闭上了眼睛。他这一生亏欠的人太多,早已无力偿还,或许唯一还能做的就是在自己死之前,不要喊出痛来,让蓝钰姊妹分心。
死亡没有如约而至,他强自撑开眼皮,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模糊了他的眼睛,这个身影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忘记。红衣黑发,一纵天涯,仿佛月光笼罩下最美好的,吸引万事万物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六个黑衣人生生停住了刺来的剑,齐齐半跪在地上。
“圣女”
她一字一顿地道:“停手。”声音不大,有如深夜里的清泉,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恰似柳叶上的寒霜。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唐家八人垂首不语,蓝钰蓝珏也收了手中的扇子。
没有人抬头,除了吕白。
他就那样愣愣地注视着她,生命一点点地流逝,却唯念多望她一眼。
“走”
她淡淡地说了这个字,却让隐城与天一阁的人们一惊,唐中秋心下甚是不解,心道为何这圣女的作为如此反复,明明派了隐城人马相助自己围杀吕白一干人,眼见着吕白此刻已毫无还手之力,却偏偏突然出现拦住自己,当下抬头急道:“圣女您这是”他刚刚张嘴说了一半,却见了十公主比月光还要洁白的脸庞上泛起寒芒,冰冷又不容置疑的目光侵略性地打量着他,顿时舌头打卷,竟再说不下去。
六个黑衣人不说话,纵身便走。数年来唯十公主之命是从,他们从不质疑,从不怀疑,只有服从。而唐鸿儒半张着嘴,显得有些诡异,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不知不觉,他本着相互利用的心里竟萌生出一丝臣服。唐家众人皆是如此。
纵使千般不愿,仍是没有人敢违抗十公主的话,也没人再有勇气问一问为何。
十公主站在吕白的身前,寒雨打湿了她洁白的衣带,随风散尽的是她身畔柔软的甜香。
吕白兀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