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厨房里跑出来,惊恐地大叫一声,随即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慌里慌张地给我父亲打电话。
这个家,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天的。
妈妈的丧事处理的沉默而又低调,家中到处都是一片惨淡的白色。
地板被冯妈来来回回清理了无数次,然而每次只要一低头,我就恍惚觉得,那里的血迹还在,它永远也不会消失。
有时候我会想,她当时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在我额头亲了一口,让我乖乖的。
面对自己只有七岁的儿子,临死的时候,她心里没有一丁点不舍吗?
水云间那边的别墅一早就买好了,因为妈妈不同意,所以一直没去住过。
这一次,她如此决绝地离开我们,父亲立刻带着我搬了过去。我能感觉到,他害怕这个伤心地,甚至不敢在这里停留太久。
妈妈劝过无数次,让他不要去碰那些危险的生意,让他双手不要沾上别人的血,他从来没有听过。
终于,她不再劝了,拿起他的枪,用自己的血给他上了最后一课。
丧事结束后一周,父亲说,他要带我出一趟远门。
真的是很远的地方,在一个破旧的小山村,汽车开了很久才到。
车子在一间房子前停下,父亲牵着我的手下了车,进屋以后,我看到一个健硕的中年男人。
父亲说:“这是你沈叔叔。”
那是我第一次见沈叔叔,我一直以为他失踪了,原来是躲在这个地方。
我叫了一声沈叔叔,他向我点点头,指着旁边一个小女孩说,那是他的女儿,叫沈右宜。
父亲让我们两个出去玩,说大人要谈事情,我就跟沈右宜出门了。
农村里根本没有适合玩耍的地方,正好屋子前面有条河,她便带我溜达到了那里。
我心情不太好,不怎么喜欢跟人说话。她却叽叽喳喳的像只喜鹊一样,好奇的目光不停地在我身上打量,眼睛亮晶晶的,很好看。只是衣服有些脏,还有点破,看起来有点可怜。
后来当我正式认识右右的时候,我告诉她,小时候我们见过,还一起玩了过家家的游戏,说她长大以后要嫁给我。
其实我是骗她的。
我骗过她的次数不少,可惜她有点傻,几乎看不出来。
第一次跟她见面,结局并不愉快。
当时妈妈去世没多久,我还很自闭。她看到我身上的衣服很漂亮,就羡慕地说了一句,你的衣服真好看,是你妈妈买的吗?
我当时受了很大的刺激,一直在父亲面前强忍着的泪水,忽然在眼眶里打转。
我害怕听到“妈妈”这两个字,只要一听到,脑子里就会想起当初溅满鲜血的木地板,以及墙壁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因为恐惧,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我一个失手,将她推进了河里。
我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在干什么,甚至没有回家向父亲求救,眼睁睁看着她在水里挣扎,直到同村的人将她救起来送回家。
父亲十分严肃地问我,究竟在干什么。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可是望着自己的双手,我觉得害怕。
我残忍地可以将一个跟我相同年纪的小姑娘推进河里,我仿佛看到若干年后,我也会像我的父亲一样,拿起枪,面对我的对手,或者连对手都称不上的人。
这或许就是妈妈忍受不了这个家的原因。
她比谁都看的清楚,这个家里住着两个怪物。
我的父亲是已经成年的怪物,手里沾了无数人的鲜血,还捏着数不清的肮脏交易。
而我,总有一天,会成为我父亲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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