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楠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也许是因为惶恐,也许是因为震惊。
他心中最大的秘密被侯远靳猛地戳破,无法见光的东西,一旦见了光,就像是撕下了一层皮。他喉头梗着石头,呼吸困难,脸色迅速灰败。
回忆如同潮水,汹涌扑來。
。。。。。。?。。。。。。
那年阿南18岁,得到一个去美国留学的机会,有天在大街闲逛,看到一个流浪汉醉的不省人事,躺在马路中间暴晒,他认出那是一个中国面孔,出于同胞情谊,将流浪汉拖到阴凉的地方,并守在他身边直到他酒醒。流浪汉醒來之后,不仅沒有道谢,还把阿南大骂一顿,听到他说汉语,才一愣:“你也是中国人?”
两个人就这样认识了。
可是他万万沒想到,这个落魄的流浪汉,不仅有个好听的中国名字,叫迟楠,居然还是一个身价不菲的知名画家,在国际上称得上是一个鬼才。
他看了那些堪称惊艳的画作,萌生出跟迟楠学画的念头,因为他想,如果自己变成惊才艳绝的名人,是不是有资格配得上那个漂亮又富贵的儿时玩伴呢?他也弄不清自己是为了出名,还是为了她,总之在脑袋混沌的情况下,他成为了迟楠的徒弟。
迟楠开发出他画画的天分,偶尔会在画展中放几幅他的画,引來一片赞叹。被人承认的感觉如此之好,阿南渐渐不满足自己默默无名的状态。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得到阮明镜要嫁人的消息。
他的心,痛苦不堪。他沒有办法让她知道他爱着她,更沒有办法让她等他。
他沒有资格,沒有底气,更沒有谈判的筹码。
痛苦的阿南提出要找出版商合作,迟楠不同意,两人大吵一架,分道扬镳。
迟楠为此大醉,在他醉的不省人事,照例躺在草地上时,洛杉矶突然下起了暴雨。如果是以往,他早就被阿南抱到房子里去了,可是他忘了,他与阿南大吵一架,阿南已经离开了。
从天而降的暴雨冲刷着他的身体,他的体温一点点流失,意识由浑浊变成昏沉,继而陷入晕迷,浑然不知外界的一切。
一个大醉的人,在暴雨中,是危险的,致命的。
迟楠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死了。
他死在旷野之中,大雨,烈日,白天,黑夜,一天后,就腐烂了。
阿南是第一个看到尸体的人。
他在辗转反侧一夜后,心中后悔,想与迟楠和解,可是到了迟楠的住处,却并沒有看到迟楠,于是就去迟楠常去的地方找他。他记得迟楠要画一幅旷野的画,天天在外寻找灵感,于是他就按着记忆中的地点,去了野外。
他找到了迟楠。
看到迟楠尸体的那一刻,他震惊又悲痛,因为他从沒有想过一次小小的争吵会害了迟楠的命。
他想去把迟楠抱回來,可是尸体已经腐烂,无法近身。他就站在尸体的不远处,看着草地的草,被风一吹,簌簌离开迟楠的身体。
阳光灿烂,迟楠的手中,露出一串钥匙。
那串亮晶晶的钥匙,晃痛了迟楠的眼睛,让他在哀痛中不顾臭气难闻,从迟楠手中取走了那把钥匙。
阿南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拿那把钥匙,好像潜意识命令他这样做。
他离开野地,回到了迟楠的家。
钥匙很多,最大的一把,是那座如同宫殿般漂亮的房子钥匙,还有画室的钥匙,里面放着十几副迟楠的遗世之作,价值不菲,还有保险柜的钥匙,小小的,贴着手心。保险柜的密码他也知道,迟楠从不在他面前掩藏这些,偶尔还会让他开保险柜拿东西。
迟楠在这世上,留下的除了以他的天分凝熬的杰作,还有巨额财富。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