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对自己的人体构造一清二楚,青色的是静脉,红色的是动脉,还有胸腔白色的是肋骨,肋骨下的是重要的器官。
他一一检视着,就同看诊病人一般,肝脾肺肾,健全而健康的跳动着,除了那颗泵状的东西。
他没有心!
一阵窸窣声音让他讶异的衍生从自己身上挪开,于是,他又看到了当年尼姑庵溪边的少年,那个救她的萱草色少年。
而今,少年穿着同样颜色的长衫,脸上却早已褪去了稚气,他看见他的胸有成竹,看见他的运筹帷幄,也看着她一步步走进他的圈套。
他想告诉她,不要相信她的夫君,他早就知道你是个细作;不要去东宫,那只是他为了试你的把戏;更千万不要爱上他,他根本不值……
却在启齿的瞬间,蓦地看到自己的心脏,完好无缺地在那个少年身体里跳动。
然后,他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她向他说出自己细作的身份,看着她在东宫梨花带雨喊他的名字;然后,终于,还是,看着她爱上他。
奇怪,明明刚刚在江南,他还甚至能听见她的心跳,可是现在,他却偏偏听不清她的话语了。
比如,她是怎么唤那个男子的?明明只有两个字,她也总是在心里唤了无数次,可是,他怎么就听不清了呢?
那个抢了自己的心脏活着的卑鄙男子,到底,叫什么呢?
他们亲吻、他们吵架、他们肌肤相亲、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将她打醒,让她好好看看她爱上的那个男子,到底是什么面目:为了坐上大位,不惜揭父亲的伤疤;为了打压大哥,利用女人也从不觉得羞耻;这个世间,对他来说,只有利弊,而没有好坏。
然后呢?在那之后呢?他突然想到,从她还是个穿佛袍的童子开始,她的目光都从他的身体穿过,然后望进别人的眼睛。
她是看不见他的,此刻这个事实几乎让他快要绝望。
可就算她看不见他,他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个偷走自己心脏的男人,更何况那男人本来就是那么不堪。
可大年初五,那个漫天飞雪的冬天,他却在那个男人身上读到了某种,叫做缱绻的情意。
这情意他曾经半真半假地看他对别人流露过,可装的就是装的,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没有此刻面对她时来得这么真实透明。
他听见那男人在心里叫她的名字,用她家乡的方言,那两个字用他掷地有力的北方口音念出来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的温柔。
他想起她高三那年他们在元华寺的那次,那次他也曾在心里念过她的名字,究竟他们谁念得比较好听呢?
那个男人忍受着湿掉的裤袜结成的冰晶在腿上滑过的黏腻寒冷,而她对自己不能见风的寒腿只字不提。
这个漫天冰雪的世界,仿佛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感觉不到寒冷。
也感觉不到温暖。
汤婆子砸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响亮,可他听到的,只有簌簌风雪间,那个男人的心跳。
那种温热的、心满意足又带着些许感激的心跳。
那种甚至可以形容成悸动的心跳。
他开始往回走,他放弃过那么多东西,都比不上这次付出的牺牲大。
他是不打算要回那颗安在别人身上,他自己的心了。
从雪转为雨,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这太不科学了,可是沈亦则知道,他不能用科学来评价他现在经历的事。
“这予夫人的孩子没了,还以为能拴住大帅多久?”侍女a说。
“以前仗着小世子,跋扈也就跋扈吧,现在还用这一招,不知道男人最讨厌苦苦相逼的女人吗?”丫鬟b补充。
“我看你们还是积点口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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