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却没有想过,他的女儿会嫁作仇人妻,会视他这个做父亲的有如豺狼虎豹一般。
他的一生,失意过、落寞过,却从没像现在这样颓败过。
作为父亲,他却无法取得女儿的原谅与信任。就如当年,他在大雨滂沱的夜离开了宁家,对他的父亲和刚过门的方如意说,谁敢拦他去见莫雨诗,他就再也不会踏进宁家的大门!
莫雨诗,他最初的爱和最终的,也是他心上一生都无法痊愈的伤口。
年少时,她会在他家院落里的木质秋千旁等他,有时他有事在身耽误得久了来得有些迟,她站得有些累了,却从不敢坐在秋千上。因为宁长渊是宁家的大少爷,而她莫雨诗,却是宁家一个下人的女儿。如此悬殊的身份差距,莫雨诗一直都懂,但面对宁长渊的时候,她一笑而过,从不把负面的情绪展露在他面前。
只因他说,他喜欢她笑时候的样子。所以直到他结婚,直到她站上天台的那一刻,她的唇角都是含着笑的。
她没有留下遗言,她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宁长渊记住她一辈子。
当然,这是宁长渊认为的。他没有想过,莫雨诗这样的女子怎么会让自己这样拖着爱人一辈子呢?她的选择,只是为了成全他,成全方如意,那个同样可怜的女人。
那夜,他放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语之后,宁家上下果真无一人拦他。他去见了雨诗,在墓园一座新上的坟前。
那一年,二十五岁的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软弱一面的他,竟然跪在莫雨诗的坟前,哭得不成样子。
雨滴落在他的脸上,也落在冰凉的墓碑上。就像曾经的一个雨天,他们相视而笑,笑着笑着却又哭了。
雨诗对他说,娶她吧。
他答,我想娶的人是你。
那时宁康永已经限制了宁长渊在宁氏的实权,宁长渊却免不了年少张狂,说,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雨诗。
于是,宁康永震怒。他拿自己的儿子没有办法,自然就只能拿可怜的莫雨诗开刀。
他告诉莫雨诗,长渊是个有抱负的人,他不能因为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而毁了自己的前途。
那个年代的女子柔弱,不像如今的女子。即便莫雨诗,她有着寻常女子不曾有过的倔强,但她也无力去反转这一场注定要输掉的局。
回忆有如潮水一般涌来时,宁长渊的眼不知何时已经有些湿润了。
多久了?距离上一次有这样的感伤,已经是多久之前了?似乎从在雨诗墓前的那夜起,整整二十年,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了。
*
许安然在医院坐了一个下午,仍不见律凌天醒来。她看了一眼沉静如初的律凌天,面色苍白,浓密好看的眉拧作了“川”字。
她看到夜南歌伸手,不知是第几次轻轻抚平他的眉心。
这张和律凌辰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曾经,许安然也透过这张脸去观望律凌辰,也贪恋过他的怀抱,喜对他撒娇,是仅仅因为这张脸长得和律凌辰一样吗?
不,不是的。
许安然是打从心里,把律凌天当作了自己的亲人。
思索了片刻之后,许安然拿起了一旁的包起身,看向坐在旁边沙发上的珍妮弗,轻声问她:“确定他不会有事吗?”
珍妮弗想了一会儿后,答道:“我和主治医生还有主任都探讨过了,他们都说病人一向很乐观,也很积极配合治疗,所以情况比他们料想中的要好很多。但与此同时,病人长期卧床不起,心中自然是有烦闷的。这种烦闷长期积压而步宣泄的话,有可能会发展成抑郁症。”
珍妮弗看了一眼夜南歌之后,吞了吞口水,才继续说:“医生可以治好病人的身体,但却治不好病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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