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婧勾了勾嫣红的嘴角,笑容带着说不出的疲倦:“有什么好不好的呢你也知道,自打前蔺阳候过世,夫君就接过了这幅重担,事情只会多不会少。”
蔺阳候过世的时候,谢夙卿也穿了九个月的大功服,那个时候谢云婧守着孝,忙里忙外地主持丧事,不施粉黛一身白衣确实是平时难以见得的丽色,但是也憔悴得不行,白皙的脸庞上眼下有两抹青玉,来来回回地穿梭在穿着不同孝服的客人之间,笑容里都带着几分憔悴。
现在,谢云婧的孝期未满,鬓角还簪着一朵小白花呢。
谢夙卿回过头来深深望了她一眼:“你撑得住,我信你。”
谢云婧倒是愣了一下,仔细地观察起自己这个冤家一般的妹妹。
她的身量拔高了不少,比起十四岁的时候修长了很多,但是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瘦削和修长,连声音都是清清冷冷有如碎玉的。
她着了一身青黛色的宫装,层层叠叠的裙摆硬生生给她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来,但是连这股子韵味都是带了说不出的遥远意味的,谢云婧竟然生出了一种从未靠近过这个人的感觉。
随即谢云婧就忍不住嘲笑起自己了。她何曾靠近过这个在自己青春岁月里充当了自己嫉妒的化形的妹妹呢她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靠近过,无论是身还是心。
谢云婧忍不住笑了:“是么你倒是相信我,我自己都觉得快沉不下去了。”
“夫人生性聪慧,又是心思最缜密的,这种小事对夫人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吧”谢夙卿走在前面,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微微低下的脸上露出一缕微笑来。
谢云婧嗤笑一声:“什么小事一桩你倒是说得轻巧。”
但是谢云婧毕竟没有自爆艰难处境的习惯,这种事说出来博人同情的话倒是大可不必,因为一旦说了出来大概就是自找的嘲笑吧这世道,人情薄如纸,有些苦只能是打落了牙和血吞,并且脸上还得挂上最灿烂的微笑来。
谢夙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相信今日一言,日后谢云婧在蔺阳候府上站稳了脚跟,是不会忘了她这个还在深宫之中挣扎的妹妹的。
到了承乾宫的前殿,谢夙卿将谢云婧引了进去,行了礼便要退下,只听得谢云婧慢慢地行了礼,然后太后娘娘就开了口:“谢家的老二,你且也留下吧。”
谢夙卿身形一顿,回过头来,恭敬地对着太后低眉顺眼道:“是,太后娘娘。”
然后太后给谢云婧赐了座,并且也给谢夙卿赐座了。
谢夙卿哪里敢受这个座谢夙卿不过是个女官罢了,如何能够和蔺阳候的夫人平起平坐呢若是自己今日当真这么没有眼见力地坐在谢云婧的身边,只怕自己这个不懂事且不知好歹的名声就得坐实了。
于是谢夙卿果断地往地上一跪,双手按在地上磕了个头道:“太后娘娘厚爱,奴婢惶恐。奴婢身份卑微,断断不敢和侯夫人坐在一起,还望太后娘娘体恤。”
太后的眸中闪过一丝笑纹,随即就道:“怎的就不敢坐了呢你姐姐没出嫁的时候是你姐姐,如今除了嫁便不是姐姐了么你这小蹄子未免迂腐过头了。”
谢夙卿坚持不肯起来:“太后娘娘说的是极对的,侯夫人确实是奴婢的姐姐不错,但是礼仪是断断不可废了的。侯夫人坐在这里是代表蔺阳候府在接受太后娘娘的问候,但是奴婢草芥一般的人,岂敢和蔺阳候府坐在一起太后娘娘厚爱,奴婢感激不尽,却不敢领这个情。”
太后笑笑:“哦这话说的,这么说来,原来哀家竟是个不知礼的”
谢夙卿连忙又磕了个头,心想这太后娘娘还真难伺候,但是语速丝毫不减慢:“太后娘娘是心地仁慈,才会让奴婢和姐姐一同叙叙旧的。太后娘娘自然是仁心善厚的,但是奴婢却不能废了宫里的规矩。”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