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99年11月11日,河北某地。
呼啸的西北风中,头顶瓜皮帽身穿破洞棉袄的李大嘴手握着鬼头大刀,摇晃着脑袋像是中邪一般口中不停地念着;‘真君显圣请上我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真君显圣请上我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真君显圣请上我身’
李大嘴身上的棉袄本是灰色的,但因为他是杀猪的并且穿了很久没洗的缘故,看上去已经是黑乌乌的一片,尤其是在胸口的位置上还可以看见油油的反光,那是他前两天给人下乡杀猪时吃的满嘴流油的时候不小心,应该说他就没把油污当做污秽反而把它当做富裕的标致。因为他穿着棉袄,本就矮小的他更像圆滚滚的像个球,满是油花的辫子在他身后甩来甩去的,像极了一个小丑,看起来十分可笑而滑稽。然而现在这个小丑手拿鬼头刀,那可就一点都不可笑了。
他念了几遍咒语后,将手中的大刀高高举起,双目赤红地大声嘶喊道;‘兄弟们,杀洋妖啊’
在他身后举着刀枪棍棒叉铲锄镐的各色人等,一起跟着大师兄李大嘴声嘶力竭的吼道;‘’杀洋妖啊!‘’
凛冽地北风吹过,绣着‘’九天荡魔真君‘’六个大字猎猎作响的大旗下的李大嘴,一马当先旌旗摇曳。
教堂外的红光更盛,黄土官道上几乎成了红色的海洋,无数人将红色的肚兜穿在棉袄外面,红色的绑腿,红色的土布包头,而一杆杆旌旗仿佛是这红色海洋上的船帆,在海浪中孕育着碎山破空的暴力。
教堂里的神父和教民在楼顶上胆战心惊的看着红海越来越近,渐渐地看的越发真切,男女老幼足足有上千人,大部分是一色的红衣红裤,手里拎着大刀长矛鸟铳还有些居然拿着新式的毛瑟春田步枪,乱纷纷的涌来。其中有几个装束奇怪的,青衣小帽,帽顶上还插着大红色的绒球,像是戏台上武松的打扮。还有几个骑在马上前后来回奔驰,居然身上穿着戏服,背后还插着四柄靠背旗,还有人把辫子打散,披在脑后,额头上戴个金箍,脸上涂了油彩,哈着腰,手里提着根棒子,走路一蹦一跳的扮孙行者,几个十几岁的小姑良大白天还提着红灯笼。
‘大师兄神功盖世,所向无敌’
‘杀光这些老毛子二毛子’
粗野的叫喊声里还夹杂着一些清脆的女声;‘红灯照,杀洋人,保我大清万年长’
神父利尔德看着楼下面蚂蚁般的人群,心跳加速,血液往头顶直冲,再看看自己身边的几个主最忠诚的羔羊各个都是两条腿直打哆嗦,心里也是一沉主啊我不会这么快就要回到您身边了吧。手上不断的划十字祷告,希望主降下福音。
到了教堂前面一百多米的时候,义和团的队伍停了下来,四人抬的滑竿上,一个三十多岁痩刮刮的男人穿着红色掐金线的法袍,头上包着黄色的头巾,轻轻挥手让滑竿落了地。旁边马上有人忙不迭的将一件件好像是法器的东西摆开了。
明黄色镶边扶清灭洋黄莲圣母大旗两边摆开,引魂幡混天大旗雷火扇阴阳瓶九连环如意钩火牌宝剑,八宝排列整齐。上千的义和团民开始闹哄哄的列阵。
‘大师兄神功护体,刀枪不入’
‘大师兄神功盖世,所向无敌’
‘大师兄小手指一动,老毛子二毛子就化成了飞灰’
义和团的队伍前面并起了十六张八仙桌,两个头戴包巾的十三岁左右的童子在上面手舞足蹈,两人装束全都一样,只是皮肤黝黑,一看就知道都是普通农村人家孩子,只是一个个高一个稍矮而已。那个大师兄开始焚香烧黄纸画符,嘴里不知道嘀嘀咕咕念着什么,全场的人都摒住了呼吸,顿时喧闹的如同集市的人群变的鸦雀无声。一会的功夫,两个童子腾空而起,后背摔在桌子上,全身抽搐,口吐白沫。
须臾,两个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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