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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夜风疏朗,拂过馥郁芬芳的花木, 将澈爽的气息扑得四处都是,好像在暗色沉沉的夜里都能染出团团清丽的颜色来。

    苏雪禅坐在窗边, 嘴里咬着一枝笔, 皱眉望着桌上铺开的一面书帛。

    原本雪白的素净帛面,此时已经被他画得墨迹淋漓, 乱七八糟, 上面全是鬼画符一般的横撇竖捺, 还有一个又一个圈在一块的箭头。应龙宫里作纸的是素缬丝缎, 作笔的是沧江水玉、锥利紫豪,作墨的则是松烟清墨。这几样加在一起,哪怕是摊开一张鬼画符,也能让人平白看出几分云烟蒸腾,雾迹迷蒙的仙气。

    他拿着笔, 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从那堆无从下手的墨迹中点画涂抹, 到最后, 索性丧气地一甩手, 发狠在上面胡乱划了一遭, 最后丧气地往桌上一趴, 盯着不知名处怔怔出神。

    他在思考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娲皇为什么要将他送来千年以前?

    他是菩提木, 也是青丘狐。千年前, 他被娲皇投来, 自龙心血和蚩尤恨中诞生, 又在妖族大劫中被东夷人害死,使黎渊在悲痛中吞下十国神人,打入刑杀之狱,受万刃穿心之苦;千年后,因为苏璃在他手腕上做下的印记,他随之转世成青丘的大王子,又在逐鹿平原上舍身救世,回到千年前,成为菩提身……

    这一切根本就是个死循环,哪里有丝毫改变的可能性?!

    “啊啊啊——!”他抓狂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崩溃大喊了一声,又颓丧地瘫倒在桌上不动了。

    如果娲皇不讲自己送来这里呢?

    他魂不守舍地搓揉着自己的衣角,注视着桌上狼藉一片的墨痕。

    他的肉身毁了,连魂魄都几乎消散于无,若不是有一身救世的功德,只怕连娲皇都难以将他从湮灭的边缘拉回来……那娲皇将他送来这里,莫非只是单纯想给他一具肉身?

    ……不对,这说不通。

    于他而言,他的内心的确很想知道,自己尚为菩提木的时候是如何与黎渊相处的,他曾经被伤得太苦,也太深了,是以明知自己千年的结局依旧是无法扭转的死亡,他也想竭尽全力地够一够这甜蜜的爱与往事,娲皇曾说要奖励他……这就是奖励?

    也说不通啊。

    一盅落魂花,就能让他进入封北猎的梦境,全盘看到他前半生的遭遇,栩栩如生,似临其境,更不用说烛龙当时是直接让他看到自己的记忆的,就算要让他看到真相和过往,最省时省力的办法,难道不是直接创造一个梦境吗?娲皇又怎么会没有这个本事?

    然而,这个死循环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苏雪禅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就像他一时半会想不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答案一样,他也没办法解释这么多漏洞与疑惑,唯有重重按住额头,妄图缓解一点紧绷的神经。

    在漫长的思考与沉默中,他头一次对自己的目标产生了迷惘。

    他究竟是想要改变这诅咒般的宿命,还是要将他和黎渊从泥潭一样的轮回中拉出?

    想来想去,也不甚明了,他刚想把桌子上的帛书揉把揉把扔了的时候,就听衣袍摇曳的轻响从身后传来,黎渊从身后将他抱了个满怀,嘴唇挨着他的发丝,低声问道:“怎么了,在作画吗?”

    “是啊,”苏雪禅丧气地一偏头,心不在焉道,“在画画。”

    黎渊瞧着那圈圈点点,抹得乱七八糟的画面,喉间不由噎了一下,无语道:“那你说说,这画的是什么?”

    “你。”苏雪禅理直气壮,煞有其事地拿墨渍斑斑的手指头在上面指指点点,“喏,龙角、爪子,还有鳞呢……画多好。”

    黎渊:“……这就我啊。”

    “没错。”苏雪禅兴致勃勃地又拾起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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