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唐主攻魏时,裨将袁建丰掠得刘女,年不过六七龄,生得聪明伶俐,娇小风流。唐主爱她秀慧,挈入晋阳,令侍太夫人曹氏。太夫人教她吹笙,一学就会,再教以歌舞诸技,无不心领神会,曲尽微妙。转瞬间已将及笄,更觉得异样鲜妍,居然成了一代尤物。唐主随时省母,上觞称寿,自起歌舞,曹氏即命刘女吹笙为节,悠扬宛转,楚楚动人,尤妙在不疾不徐,正与歌舞相合。
唐主深通音律,闻刘女按声度曲,一些儿没有舛误,已是惊喜不置,又见她千娇百媚,态度缠绵,越觉可怜可爱,只管目不转睛,向她注射。曹太夫人也已觉着,便把刘女赐与为妾。唐主大喜过望,拜谢慈恩,挈她同至寝室,去演那龙凤配了。当时唐主正室,为卫国夫人韩氏,次为燕国夫人伊氏,自从刘女得幸,作为第三个妻房,也封为魏国夫人。刘氏生子继岌,貌颇类父,甚得唐主欢心,刘氏因益专宠。
刘氏父亲以卖药算卦为生,人称刘山人。庄宗在魏州时,刘山人前来认亲,唐主令袁建丰审视,建丰谓得刘氏时,曾见此黄须老人,挈着刘氏,偏刘氏不肯承认,且大怒道:“妾离乡时,略能记忆,妾父已死乱兵中,曾由妾恸哭告别,何来这田舍翁,敢冒称妾父呢?”因命笞刘叟百下。可怜刘叟老迈龙钟,那里禁受得起?昏晕了好几次,方得苏转,大号而去。
庄宗明知此人就是刘后的亲生父亲,但也不便说破。庄宗既好俳优,遂穿上与刘叟一样的衣服,背上药囊卦筹,命其子李继岌头戴破帽相随,直入刘氏寝宫,说:“刘山人来探望女儿。”刘氏大怒,不好对庄宗如何,只好把气撒在继岌身上,将其痛笞一顿赶出宫去。此事一时成为宫中的笑谈。
刘夫人善歌舞,唐主欲取悦刘氏,有时也粉墨登场,亲自表演,自取艺名“李天下”,有一次表演得兴头上时,四顾而呼曰:“李天下,李天下何在?”伶人敬新磨上前打了他几个耳光,庄宗一时不知所措,左右伶人大惊失色,抓住敬新磨责问道:“如何敢打天子?”回答说:“李天下者,一人而已,哪得二人?”李,取“理”字的谐音,理天下者即指皇帝。听到此话,左右皆大笑,庄宗也非常高兴,厚赏新磨。
越数日出畋中牟,践害民禾,中牟令叩马前谏道:“陛下为民父母,奈何损民稼穑,令他转死沟壑呢!”
唐主恨他多言,叱退中牟令,意欲置诸死刑,新磨追还该令,牵至马前,佯加诟责道:“汝为县令,独不知我天子好猎么?奈何纵民耕种,有碍吾皇驰骋!汝罪当死!”
唐主听了此言,也不禁哑然失笑,乃赦该县令之罪,仍使还宰中牟。 惟伶官流品混杂,有几个能如敬新磨呢?
刘夫人爱看戏剧,辄召伶人入戏,多多益善,诸伶得出入宫掖,侮弄缙绅。群臣侧目,莫敢发言,或反相依附,取媚深宫。最有权势的是伶官景进,平时常采访民间琐事,奏闻唐主。唐主亦欲探悉外情,把进当做耳目,进得乘间行谗,蠹民害政,连将相都怕他凶威。唐主本英武过人,灭梁以后却如此糊涂,殊不可解。
刘皇后不愿认亲生父亲,却自愿认张全义为养父。张全义久居洛阳,在后梁时已经封王,家富于财,庄宗入洛之后,张全义便又投靠了新朝。有一次庄宗夫妇造访其家,刘后自念母家微贱,未免为妃妾所嫌,不如拜全义为养父,得借余光,乃面奏唐主,自言幼失怙恃,愿父事张全义。唐主慨然允诺。刘后遂乘夜宴时,请全义上坐,行父女礼。全义怎敢遽受?刘后令随宦强他入座,竟尔亭亭下拜,惹得全义眼热耳红,急欲趋避,又被诸宦官拥住,没奈何受了全礼。唐主在旁坐着,反嘻笑颜开,叫全义不必辞让,并亲酌巨觥,为全义上寿。全义谢恩饮毕,复搬出许多贡仪,赠献刘后。俟帝后返宫时,赍送进去。
越日,刘后命翰林学士赵凤,草书谢全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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