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5章 记忆(第1/2页)  半途浮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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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死后很多年,我又回到这儿了。站在无边际的冷涩长风里想象当年你的血是如何崩离四溅,渗入如今我脚下的黄沙湮灭,抑或是被同样的长风带走蒸发。

    这些年来我大多在中原游荡,有时去西北边城,有时去东南孤岛。我喜欢有风的天气,因为我觉得,它可能是曾经刮过你的阵风。有一年,具体到什么时间我已经记不住了,也许是一千多年前,或者是几百年,也可能只过去了几十年。因为人的记忆是很不可靠的东西。而时间对于一个不死的人又没有太大意义。我到一个叫「归诀」的边陲小镇拜访一位已经多年没有来往的朋友,顺便找找你在城外大漠的荒冢。我到归诀时已近日暮,满眼风沙。看不清行人的面目。当我凭记忆找到一条长街末朋友的住所时,发现住户已经换了人,听他说朋友在一年半以前死了,是死在大漠深处,尸骨无存。于是我抱着刀在城墙角站了一夜,城中不似中原城都夜晚华灯流火,人群熙攘如潮。只有几个身着长衣,面带黑纱的西域女子不发一言,快步隐入巷陌深处,融进一片黑暗。天空月明星稀。风略显凛冽,刮在脸上好像把颧骨切割出不计其数细小的缝隙,“咔嚓咔嚓”地碎裂。我想,你也曾经站在这种风里,看着黄沙一点一点把白骨埋没。翌日清晨,归诀飘了几点雨。我用水苍玉换了一匹马和几两银子,只是不知道你的玉,如今流落在什么人的手里。我纵马出城,一直跑到日西斜,回不去归诀才止住。归诀,终归永诀。

    正如你我。你说过如果我们在一起,那么就是错的。但是你要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对过。即使是背德,即使是禁断,即使不容于世。我都觉得,你是我的。只是你想的和我不一样罢了。

    归诀城参差斑驳的古旧城墙融化在大漠与苍色天空的交界,溢出一片混沌的昏黄。西北偏北一缕孤烟浮空。我向西北直行。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我看见一座隐约的草屋。待到近处看时,门槛上坐着一个人。他的头发很长,在朔风里纷乱不清的飞。胡茬唏嘘。整个人像一幅经年隔世的泼墨山水。他抬头瞥过一眼,起身进屋。须臾拿出一坛酒,一张草席。他抛过草席,动作里有几分刀剑的肃杀之气。我下意识挥刀格挡,然而鸣鸿不知为何并未出鞘。草席慢慢坠地,伸展。

    “你的刀,有心事。”他说。“和他的剑一样,漂泊不定。”

    我突然来了兴趣,“心事为何而生。”我这么问道,心里却是有十分之八九的答案。

    “记性太好。”他头也不抬地说。“心事皆源自此。越是想忘,越是念念不忘。”他打开酒坛,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沁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开满花的桃树。“这是一个每年惊蛰都从东边来找我喝酒的人送给我的,他已经有两年没来过了。听他说喝下这酒就可以忘掉以前做过的事,可能确实有效。两年前那晚他喝得大醉,翌日清晨,他连我是谁都记不起来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送我这酒,但我从来不想尝试古怪的东西。不过我看得出来,他有心事。你如果真的想忘记,那就试一试。”他顿了顿,“这种酒,叫醉生梦死。”说罢,他自顾自倚上门框,瞥了眼东面,表情微凉。我顺他视线看过去,烧起的暮云下面,黄沙层叠,几根白色残骨断骸抽象的指向天上的巨大云团。他反复翻着一本破旧的黄历。“初六日,惊蛰。天龙冲煞。宜出行,忌沐浴。”我听着他自言自语,然后自己给自己斟了一碗酒,清澈的液体倒进粗糙的酒碗,似乎也变得浑浊不清。我端起酒,慢慢饮下。没有其他酒的辛辣,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酸楚味道。脑海中电光火石般浮现你的音容笑貌。虽历尽千年,仍是历历在目。你于桃树下捧读医书,笑容明净。你着白衣抚琴,似是从不曾沾染尘埃。你执笔作画,你采撷芳华。你为宫人眉间点朱砂,你为他泡下水雾缭绕的茶一切都还似昨日,仅是斯人已逝。一滴眼泪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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