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伦从看守所出来,想了很多的事情。但大多数都还是与生计有关,偶尔也想过自己以后的人生,在这半年里,他在看守所里无所事事,不愁吃不愁穿,倒是静下心好好的回顾了一下自己二十来年的生活。
思考的结果,就是要浪子回头,抛去过往的种种,开始无论平淡不平淡但必须光明的征程。
也因此,虽然出来时没有钱吃饭没有钱住宿,但并未去想过干犯罪的事情,而是宁愿去荒郊野岭里去蹭流浪汉的生存资源。
陈晴朗静静的听着,然后问:“也就是说,从看守所出来的头几天,你其实并没有想过要报复那个抓到你的保安,而是想着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再干犯罪的事情?”
郑伦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恍惚:“好像……确实没有想过要报复谁。但那时候我为生存发愁,可能还没有来得及想到那么多。幸亏,幸亏我后来想起来了,要不然,那个保安就不会知道,他当初的多管闲事,是多么的愚不可及!”
他的脸狰狞起来。
“你自己刚才说了,在看守所的大半年里,你想了很多,最终决定要浪子回头,在阳光下生活。这也就是说,你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不打算再做任何犯法的事情。但是现在,你却做下了足以将你一生毁掉的恶行。你为了不犯罪,没吃没喝也不去偷抢,而是宁愿放下面子去蹭流浪汉的东西,这就证明你确实在遵循着自己经过长时间反省后的想法,你决定生活得再落魄,也要做一个好人。既然如此,怎么可能就突然想起要去报复那个保安了呢?”
陈晴朗问。
郑伦又恍惚了一下。
陈晴朗没等他说什么,又继续道:“你之前说你是为了生存发愁,所以没有想到报复的事情。那么你现在想想,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为生存发愁的呢?”
郑伦开始去想,但心情莫名的就烦躁起来。脑子变得很乱,无法安定,无法思考,很痛苦:“我不知道!”
陈晴朗道:“是从你掉入那口深井开始的。你的身体因为某些原因产生了变化,你可以轻易捕获你所需要的食物,这个时候,你不再为生存发愁了。那么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就想起要去报复那个保安了呢?”
“我不知道。”郑伦浑身都颤抖起来,显得很吃力,他双手紧紧抱着头,满脸的汗水。他感觉脑子里有个东西像薄雾一样,将他的思维裹住,他无法理性的去思考事情,那种感觉无比痛苦,就像一个人突然睁不开眼睛,他使劲用力,要突破那束缚。
但只是徒劳,所以他变得无比的暴躁,嘴中发出沉闷的低吼。
“报复这种事情,不应该是那种会突然想起来的东西吧?特别是像你所说,你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想着生存的问题,想着吃什么喝什么,所以没有去想到报复之类的。但其实按照实际情况,你只有在那个时候,报复心才会最强,吃饱了之后,那种念头反而可能会削弱。”陈晴朗觉得这件事情其实已经可以下定论了,“人有很多劣根性,其中一种就是抱怨别人。无论这件事情到底是谁的错,都会觉得是别人的错。按照正常的情况,你从看守所出来,因为找不到饭吃而饥饿难耐时,可能会想,这一切都是那个保安害的,如果不是他,你就不会进看守所,如果你不进看守所,就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而你的情况越落魄,这种念头就会越强烈,你想报复的心思就越重。而当你吃饱后,你就会开始惧怕再一次落到之前那种境地,其实这种情况下,除非你饥饿时的报复心极强,否则在安逸之后,报复的心思极有可能烟消云散。而根据你从看守所出来之后的心理活动来看,在你最饥饿的时候,你反而没有想过去报复那个保安,偏偏在落到井中后,有了可以轻松捕猎的能力,反而想起来去报复了……这件事情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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