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和林永祥c夏阳乘一趟车的丁红,是和各位知青战友分手后,最后一位下车的。她穿一套最让红卫兵感到自豪的黄军装,一顶军帽压在秀发上,军帽上有颗让知青们异常羡慕的闪闪发光的红五星。她高挑的身材,挺直的身姿,浑身上下透着爽傲的神气。水灵灵的大眼睛,红扑扑的脸,不深不浅的两个酒窝对称在脸蛋儿上,一说一笑立刻显现出来。此时,她斜背书包,手拎网兜,在站台灯光照射下,走出她熟悉的火车站检票口。
丁红从林学院正门入,向左拐,再向右拐,就到了她熟悉的那条林荫路,忆往昔,此时没吃晚饭的往食堂走,吃过晚饭的,三三两两,有的去班级,有的去阅览室,鹿灯下,人来人往。可现在空荡荡的,毫无生气。死一般沉寂。丁红家住三号楼一楼。为了不惊扰母亲,丁红没掏钥匙开门,而是轻轻的敲了几下门。屋里立刻有了反应:
“哪一位?”问话中还是显得有些紧张。
“我,小红。”丁红亲切地答。
门开了,丁红把网兜扔在门外,扑到母亲怀里,搂紧妈妈的脖子,眼泪成双成对的往下掉。母亲一只手捏着花镜,一只手抚摸女儿的后背,眼眶里也有了泪水。
母亲替女儿把网兜拎进屋,关上门,娘俩坐在床边,互相对望着。
丁红:爸爸没回来?
母亲:分院的老师都放假了,就是干校不放。全世界都过节,就干校不过这个节。
丁红:没人来打扰你吧?
母亲:没人来,不过听医院的同事说,原来搬离城市的部分农林院校,因建新校资金不足,还没有实验室,有的又搬回原校了。你爸出身好,又没啥历史问题,只戴了一顶“反动学术权威”帽子,将来如果继续招生,你爸还能回院校教课,我不信,大学会永远不招学生。
丁红:不知道爸爸在干校究竟怎么样,我打算回去时在那儿下车去看看他。
母亲:我听说,干校虽然以劳动为主,但对他们这些知识分子。学习的时间比劳动的时间多。开始时,伙食不太好,说现在好像强一些了,你爸胃寒,吃不了米饭,还好,每顿饭都有面食,还有粥,也不知是真是假。
从母亲的诉说中,丁红知晓母亲是多么牵挂不在身边,得不到自己照顾的父亲的。父亲和母亲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母亲是院卫生院医生,两人虽然专业不同,职业c职务也不同,但心与心是相通的。在家里,只是在吃饭时,或睡前和起床后有为数不多的几句话的交流,但彼此间心里怎么想的,似乎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足够了。母亲从来不用生活中的小事去打扰教授的备课和思考,父亲也从来不涉足母亲包括工作在内的小天地,母亲不主动说,父亲从来不过问。但父亲非常会调节生活,隔一段时间,他就单独带母亲出游一次,春暖花开时,两人徜徉在松花江畔,观赏万木吐绿,江水奔流;秋高气爽时,两人结伴儿去学院的试验林场,看满山红叶,杂生野菜,看清澈见底的小溪中,自由游玩的小鱼,仰望形如帽状的高峰峻岭。每一次,父亲都会拉着母亲的手,面对大自然,给自己所爱的人吟诵几首即兴创作的小诗。母亲当然也不白听,她也是一位文学爱好者,听完,他帮助父亲斟酌个别用词不妥之处,合作成功后,俩人会心地笑了,笑的那么甜,那么幸福。在羡慕父母的同时,丁红得出一个结论:不同的专业,能够丰富不同的人的不同的工作,只有文学,才能真正丰富所有知识分子的共同的生活。
丁红的父亲丁光禄,文革前是林学院林学系教授,曾经留学加拿大,是对北温带珍稀树种颇有研究的著名学者。文革开始后,她头上带了“反动学术权威”“宠洋媚外分子”俩顶帽子,先是在院内批斗,后因他不是院和系主要领导,造反派对他不感兴趣,就把他打发到干校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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