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五章 豇豆兄弟和戆大(上)(第1/5页)  青血子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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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8月。

    带着苏信的意志,我孤注一掷,最后在高考志愿里填满了北海市的大学;带着刘筱枫的诅咒,我最后考进了最差的那一所。在我拖着巨大的行李箱,走出青镇的瞬间,黄家阿婆在街角递给我一个糍饭糕。她的眼睛和十年前相比,浑浊而忧伤。

    是不是站在庆元里弄堂口太久,看不清生存和死亡?

    经过广济寺,看到豇豆和烂冬瓜嘴里含着“香蕉先生”棒冰,含含糊糊地和我打招呼,哎,顾北你要去市里了?

    嗯。

    去长途车站的路上,经过卧虹桥。耳边生风,风吟低语,那一刻我仿佛听到豇豆兄弟沙哑的嗓音,在为逝去的亲人哭泣。

    那是我少年时代,另一件难以忘怀的事情。

    卧虹桥下的那个戆大。

    最早,豇豆是被叫作长豇豆的,后来,庆元里隔壁的广济寺弄堂里,大人小人发现,长豇豆越大越不长了,大家就不约而同的,帮他拿掉了一个长字,他就从长豇豆,变成了豇豆。

    广济寺弄堂很大一波居民是当时寺后面的私房拆迁户,摆小商品摊的豇豆妈自立门户,独自拉扯豇豆长大。豇豆妈妈和豇豆一个脾性,从心情到面孔,不会拐弯,摊上品种多的时候,招呼生意底气就足;一旦品种不多,她就会像赖孵鸡,坐在小矮凳上,眼睛定怏怏,勾头缩颈的,一点声音也懒得发。

    豇豆姓龚,在青镇很少见,据说老早的时候是城里搬来的。性子随妈,只为绰号里少了一个长字,倒像瘟了,整日神经兮兮。不管看啥人都不上眼,跟他顶要好的长脚鹭鸶,还有冬瓜,也有一个多礼拜,搭讪他不上。

    人家长脚鹭鸶烂冬瓜两人,至少在广济寺弄堂,不是好随便丢在旁边的角色。长脚鹭鸶人家仪表堂堂,年年功课第一,加上对门的章正鸣,一个是哈佛流川枫,一个号称牛津花泽类,据说上好中学就要出国,天之骄子命好;烂冬瓜别看矮矮胖胖说话带点口音,这街坊邻居的柴米油盐,他肚皮里清清爽爽。

    一开始豇豆的事情也没传到庆元里,我会知道完全是因为戆大。

    那个礼拜,长脚鹭鸶和冬瓜在广济寺门口踢小毛球,总有人跑来问,哎,哪能,豇豆跟你们弄僵啦?他们就会触豇豆霉头,啥?啥人弄僵啦?是他自己僵掉啦。再往深里问,他自己哪里僵掉啦?两人就齐刷刷翻一记白眼,甩一句,卧虹桥去看看。我装模作样在旁边踢两脚,“香蕉球,老乱!”却收不住这八卦心思,弄堂里白相人不多,多事人不少。听长脚鹭鸶烂冬瓜这么讲,我忍不住颠颠跑去桥那边,准备看个究竟。

    从卧虹桥回来的那几个多事人就像野狗一样,东家窜,西家溜,脑子跟中了八卦符一样,怎样也管不牢一根舌头,晓得吗?豇豆小鬼恐怕是中了邪气。

    全弄堂人莫不晓得,那人讲话时常大喘气,非要吊起人家的胃口,他才觉着有趣。知根底的,偏或者做事,或者喝茶,或者自说自话,不搭他的腔,存心给他一个反吊。心里忖忖,要么这人才中邪了呢。

    任凭多事人眼珠滴溜溜转,大人总算沉得住气,一个个屏不住暗好笑,面子上却弄成麻将里的白板,刷平。

    挨到小孩,情形就截然不同了。他们簇拥着那人,那人顿时像咪过了老酒,眉花眼笑,颧颊飞红,舌头也有点大起来,讲,豇豆盯牢那个戆大不肯放。

    我跑到桥那里一看,确实有一个戆大。

    六月里,天已经入了梅,闷湿缛热的厉害,正常人都有夏装打扮的了。而卧虹桥畔的戆大,不晓得从什么场合,笋似的冒出来,桥洞里吃喝拉撒,一副腔调比流浪猫狗还不如,令到心慈面善的人叹息。

    别的不讲,光一身行头,人想得到多恶心,他就有多恶心:身上的滑雪衫,破的滴里搭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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