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惊觉自己已和亲朋好友们天人永隔要好得多吧。
生在新,长在红旗下的白玫,现在居然把迷信当成了科学,把笑话当成了事实。
有时候,糊涂比清醒好,迟钝比聪明好,梦境比现实好。
白玫现在老是盼望天黑,天黑就意味着可以上床睡觉,睡梦里,赵志是那样的生气勃勃:赵志吹笛子――神态飘逸c神情陶醉;赵志讲故事――眉飞色舞c故弄玄虚;赵志打铁――全神贯注c威武雄壮;赵志捏饺子――十指灵巧,似在玩耍。
只要前一天晚上梦见了赵志,每二天一整天,白玫就会比较有精神c有力气。如果没有梦见赵志,她从早上开始就老是打呵欠,一天无精打采c若有所失的样子。白玫发觉自己成了一个机器人,有赵志的梦境,就是充电过程。
社员们的窃窃私语,有些不免进了白玫的耳朵,他们说得最多的竟然是为白玫庆幸,说是这样的短命鬼,要是白玫嫁了她,就倒了大霉了。这样的议论,让白玫很伤心,伤心这些人竟然把赵志惨遭不幸说成是他天生短命。
但是,她又不好去反驳他们,一来,这些话没有当她的面讲,只是些传来之言;二来,人家是在为她庆幸,不能为了这事跟人家板脸。三来,赵志已经不在了,这时候再去和人家辩驳是干哥哥还是男朋友,有点无聊。于是,她只能在悲痛中又加了一层痛苦。
雨,不会因为白玫的害怕而推迟,该下的时候它就下了。听着天窗上沥沥淅淅的雨声,白玫想,赵志哥哥,你不要出门走路哦,要是出门走路,千万不要回头张望哦。这样想着,白玫的脑子里就勾勒出一幅阴森的画面:孤独的赵志走在雨地里,他忽然回头张望他来时的路,他惊觉他身后的雨地里一个脚印也没有,他悲呼一声,上帝!
原来我已经死了!圆睁双目的赵志站在雨地里,任大雨浇头。想到这里,白玫的眼泪一如天窗上的雨点,淅淅沥沥c沥沥淅淅。
在白玫悲痛难抑的日子里,奶奶也很难过,而且,她为干孙子夭折而难过的同时,更为了白玫而着急,死者已矣,生者还要活下去。但是,白玫不提,老人也就不敢提赵志的名字,因此,想劝也无从劝起。
老人只能这样想:慢慢就好了,想当初老头子死了,我还不是一个人活下来了吗。终于有一天,看白玫对着饭碗发呆,奶奶忍不住说:“玫玫,听我说,其实,人来到世上,来的时候一个人,走的时候还不是一个人?都要走的,迟早的事。想想也就是这么回事。”
要在以往,白玫最不喜欢听的就是关于死的话题,可是,赵志死了以后,白玫变了,她没有冲撞奶奶,只是淡淡的说:“我知道。”
就在这样悲伤的日子里,传来了gs已将包送的工n一ng民大学生名单定下来的确切消息。据说,有个男青年在填表的时候,他在出生年月栏里填了1925年,把人家吓了一跳,人家提醒他,你可能是1952年出生的吧,如果是1925年出身的,有这么年轻吗?还有一位仁兄,居然认为二分之一加二分之一等于四分之二。白玫想,难道他不懂四分之二就是二分之一吗?这怎么上大学呢?她想笑,想要哈哈大笑,可就是笑不出来。
白玫发觉,没了赵志,她居然无喜也无悲了。
哀莫大于心死。
几个月过去了,白玫还是不笑。有一次,奶奶说:“你天天板着脸,这样子会生病的。”她才想起来,自己好象已经不会笑了。记得那一次和赵志爬在大桑树上看电影《卖花姑娘》,赵志发觉她不会哭,很是惊讶。现在,竟是不会笑了。
她没想到,原来,坏情绪堆积起来能让人变成木头人。那次看电影以后,慢慢地,她又会哭了,是赵志的温情关怀温暖了她的心,柔软了她的已经变硬的一颗心,治好了她的不会哭的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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