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清瑶再走几步，到得一片云雾缭绕的月桂林，突然刮过一阵雪风，风势浩大，直扑眼鼻，暮清瑶掩面遮挡，乌发却已全然散开。

    发间，那柄精巧的银钗，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过，林中露水晶莹，天高地阔，暮清瑶长长舒了口气，再回忆先前那踩人的一幕，心情再次畅快起来。

    穿过密林，不远处的雾气散开，现出花苑流水，亭台楼阁。暮清瑶没多想，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

    回廊下，永夜垂睑不语，面色有点沮丧。

    他用“清源幻术”，化成一只钗，看似仅插在暮清瑶发间，实则紧贴她的脑窍，去浊去尘，化解她体内积留的天地戾气。

    曾经的离思以身为封印，镇住四海八荒的恶灵鬼魅，现在重新汇聚成人形，那些阴暗事物留存在她体内的浊气，却肆意流走，灼烈狂暴，侵蚀经络血脉，所以才有了那幅鬼见鬼愁的面容。

    永夜用“清源幻术”帮她化解浊气，重现美貌。但这“清源幻术”看似轻巧，实则因强形扭转天地戾气升降循环，为逆天之举，施术者每施一次，必受雷火刑三天，以平息天怒。哪怕永夜贵为三界之王，也不得幸免。

    永夜觉得这件事是值得的。只要他觉得值得，就无人能阻止他。

    如果暮清瑶没有当着他的面，扑进别的男人怀里的话，这确实是件相当值得的事。

    诚然，暮清瑶扑进别的男人怀里，是为了捉弄曾经的死敌。

    但暮清瑶想要捉弄他们，可以有很多办法，可以完全交给他永夜去操办。暮清瑶说扑进别的男人怀里就扑，暮清瑶压根没考虑过尊重他。暮清瑶与他相处日久，曾将他当成孩子爹，但关键时刻，暮清瑶不尊重他，不体谅他，不顾及他的感受。

    永夜不禁叹口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怅然，有点委屈，有点愤怒，有点烦躁。总之，非常复杂，以前没体会过。

    这么复杂着时，远处裹着绿叶子的身影，已慢慢靠近。

    看着兴致还不错，边走边赏玩，压根没考虑过他永夜此时的难受！

    暮清瑶是真的有兴致。复仇的快感，不是人人都能忽略，她暮清瑶也不是心如止水的圣人。

    沿着回廊再走一段，猛地看见前方伫立的玄衣人影，独自眺望远方，也不知在眺望什么。宽大衣袂在风中如秋叶起落，显出几分萧然。

    暮清瑶微微一惊，加快脚步，走过去，好奇地问：“永夜君？”

    永夜说去给她寻礼物，怎么独自在这儿乘凉？

    但暮清瑶心情好，不打算纠结永夜的言而无信的行为。说白了，她对永夜整个人，本就没抱太大希望。

    永夜听她叫唤，仍旧盯着原先的方向，淡淡“嗯”了一声。

    暮清瑶有点尴尬，打算草草问候几句，就开溜。

    人在心情畅快时，最怕遇上郁闷的人，强行将自己也带入郁闷。

    但永夜也会郁闷？谁知道呢，说不准是哪个后妃没侍候好他，或者四海八荒哪个帝尊犯了错，或者民间对他的评价不够高尚，或者他自己发了痔疮。谁都会郁闷。

    暮清瑶说：“永夜君，这里风景不错，我就不多打扰君上赏玩了。再见。”

    拔腿要走时，突听永夜问：“你很开心？”

    暮清瑶怔了一下，老实点头：“是，开心极了。”

    这一点，她没必要隐瞒永夜。

    却见永夜眸色浓黑，别有深意，并不问她为何开心，而是问：“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心时，有人会不开心？”

    暮清瑶又是一怔，觉得永夜今天的说话方式，有点太思考人生。

    暮清瑶只能顺着永夜，用思考人生的方式作答：“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一半的人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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