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华阁给建康皇帝支了招,又蹭了一顿饭,穆蓉心情极好地回了公主府。
不过这种好心情一进花厅的门就消失殆尽了。
长案上一字排开,四盆蝴蝶兰!
莲姐儿和芙姐儿围在旁边,一边看一边窃窃私语。
“我能要一盆吗?”
“真的像蝴蝶,真好看!”
“有四盆呢,我们一人分一盆,蓉儿还有两盆呢,她会同意吗?”
“不过是一盆花,蓉儿不会这么小气吧?”
“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蝴蝶兰有多难养吗?公主府的花房你看过没有?什么花都有,唯独没有蝴蝶兰!”
“啊?”
莲姐儿刚想问蝴蝶兰为什么这么难养,一扭头发了穆蓉,拉了拉芙姐儿,两人转过身来,双手背在身后,不好意思地笑,装作一副我们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穆蓉没工夫搭理她们俩,慢慢走到长案前,伸手抚过紫的发亮的花瓣,问道:“哪来的?”
小竹管的是她房间的摆设器具,听到郡主问,忙上来回禀道:“是宁王府送来的!”
穆蓉淡淡地问:“来人是谁?”
小竹有些愣神,来人就是一个小丫鬟,也要问名字吗?
“郡主,是个丫鬟,奴婢没问名字!”
穆蓉忽然有些烦躁地问道:“长什么样子?”
小竹忽然有些惴惴不安,小心地说道:“身量跟奴婢差不多高,穿着葱绿的比甲,浅绿的襦裙,眉间一点美人痣!”
穆蓉的心更乱了,胡乱地挥挥手,让小竹下去,对莲姐儿和芙姐儿说:“花你们抱走,一人两盆!”
芙姐儿面露喜色,莲姐儿却凑过来,低声问道:“蓉儿,你没事吧?”
穆蓉摇摇头,不用装都是一副疲倦的样子,敷衍着说道:“我有些累了,你们下午不用上课吗?”
芙姐儿看看莲姐儿,小心地说:“夫子登高去了,给我们放了假!”
穆蓉点点头,说:“那你们去玩吧,夫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过两天会给你们增加一个夫子,这个夫子以后只教诗文,不教史策!”
说完,穆蓉径自出门上楼歇息,留下满脸喜悦,兴高采烈的莲姐儿和芙姐儿。
直到躺在床上,放下了垂幔,独自一个人的时候,穆蓉才有时间审视自己的内心。王文远说的话有多少可信度?能信他吗?这是不是又一场的骗局呢?他们的赌局,他会遵守吗?
穆蓉脑海里两种情绪彼此争辩着,闹腾着,叫嚣着,一个说可以相信,一个说不可以上当,一个说他现在手头上本来就没什么人手,不动刀兵不伤及性命,大家明着来,我们还怕他干什么,一个说他惯会撒谎骗人,你怎么知道他真的不动刀兵?
辗转反侧间,那密实的拥抱,那亲在她手指上的温度,那小心翼翼的小动作忽然让穆蓉红了脸!
转瞬间,慢慢袭来的又是巨大的绝望和愧疚,以及深深的自责,鄙视!
你不是恨他的吗?
恨不得吃他的肉,饮他的血,把他挫骨扬灰的吗?
他杀了你舅舅,害死了大伯父,杀了包括大皇子在内的所有的皇子公主,他一杯毒酒毒死了你,亲手送两个孩子上路,他骗了你整整一生,连要你的命都不肯亲口跟你说,他还要做什么,你才会恨他?
可是转过头来想想,换做是自己在他那个位置,她也会这么做的,这么一想,似乎他也无可厚非?
穆蓉翻了个身,拉过锦被,紧紧蒙住脑袋,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他杀妻弑子,他十恶不赦,他畜生不如!
穆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第二日,宁王入文华阁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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