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才进入5月不久,一场梅雨提早踏足江南。千家万巷都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池塘水洼,蛙声一片。这便是古诗中讲的,“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林琅有幸生于那个尚有古风的江南,还能亲眼瞧一瞧。
他和陈庆之下楼来,小雨霏霏,如同薄雾。陈庆之的花袄子沾了水,如同湿透了的被褥,贴在身上很难受,他倒拎背囊,依稀可见银枪轮廓,皱眉道:“都说江南是个好地方,以讹传讹而已,亲眼一见,不过如此。”
林琅道:“庆之,谢谢你刚才的配合。十里洋场之所以为十里洋场,必定有不少别处没有的快活。等下回家,我先为你定几套合身的衣服。”
陈庆之对于身外之物,没有多大兴趣,很认真问道:“你当真不在此地就了结他们?烂口炳,一旦将其放虎归山,必定要再生事端;最危险的是那个富商程富春,他就好比我们村里的财主,明面里什么都好,暗地里笑里藏刀,不知何时会给你一下狠的。”
林琅摇摇头:“这里是大上(a)海,弄死一个人,有时候很简单,有时候却难于上青天,最难的是权衡各方关系。”
“烂口炳这边,我可以通过冯氏商会来制衡;至于程富春,你当真以为,我刚才那番话,是在威胁他?”
林琅对陈庆之没有隐瞒,他招手拦了两辆黄包车,雨下得越来越紧。即便他和陈庆之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脚力比最好的黄包车夫还要厉害,但这么走回去,怕是要衣衫湿透。
陈庆之是头一回坐黄包车,从头到脚都写着不自在。
林琅让车夫多绕了几步路,来到黄埔管片的第六巡捕房,也就是沈达供职的巡捕房。沈达听说林琅来找他,立刻出门来迎。他仍旧是一身警服工工整整,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豪爽。
林琅:“沈大哥,我们上次一别,已经月余。最近林府有些不痛快的事,本来不想打扰大哥,但是涉及冯氏商会及黄埔青牛堂,林琅思来想去,也只有大哥义薄云天,愿意商议一二。大哥要是得空,今日晚饭后,来林府一叙?”之所以定在晚饭后,是怕沈达不愿在饭点上门。
沈达左右也是孤身一人,正愁下雨天下了班无事可做。巡捕房又不管那些孤儿寡母c街头巷尾被欺凌的事,他一个小小巡警无力回天,每回下了班就只能窝在自己的屋子里,二两白酒小酌,两耳不闻窗外事,眼不见心不烦。
于是对林琅道:“好啊,沈达必当准时登门。”
林琅道:“那小弟就清扫门楣,静候沈大哥上门。今晚恐怕会跟沈大哥促膝长谈,不知道要准备点什么吃食?”
沈达哈哈大笑:“如此甚好,二少爷准备些酒水即可。”
林琅点点头,沈达果真如同影视剧中那样,在郁郁不得志之时,唯爱借酒消愁。已经跟沈达约定好时间,林琅转身离去,毕竟此地是第六巡捕房,人多眼杂。
雨幕中,有二人目光灼热,朝他和沈达看过来。
一身花袄的陈庆之,侧身而坐,眼神盯着沈达,右手情不自禁抓住背囊中的银枪;另一辆黄包车的车夫,头戴蓑笠独坐雨中,露出满嘴大牙,唾了一口,自语道:“娘的,这就是教头沈达?”
另一个黄包车夫,答话道:“老大,那就是沈达没错了。沈达考警务处的时候,我凑巧在工部局外面趴活儿,看见过他。警务处招新,候选人里面出了个教头,当时热闹的很啊。英国领事威廉听说过之后,特地找了十几个人高马大的洋人巡捕跟他喂招,老大你猜怎么着?”
头戴蓑笠的车夫大笑,答道:“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区区十几个洋人,能近的了教头身?”
车夫开怀道:“老大说得对,当时沈达小露一手,打的洋人落花流水。”
头戴蓑笠的车夫头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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