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熬到晚上七八点，二丫心力交瘁，有种要发昏的感觉。管账的冯先生，这时候，已把账杀好：进了二十五条寿幛，三堂寿桃寿面，一坛儿寿酒，两对寿烛，和七十来块钱的礼金。号数不少，可是多数的是给四十铜子或一毛大洋。

    礼金不少，可全是徐正海的大头，有钱人家的少爷送了五十大洋的礼金和其他稀罕物。刨去不算，四爷发了火“妈妈的，预备着这样好的席面，连亲戚带朋友，全想白吃我一口，以后再不办事，不能花这个冤枉钱。”

    虎妞耷丧着嘴，愤怒地听老爷子推翻先前他所满意的一切。

    自己几天来的辛苦全成了狼心狗肺，虎妞心里点起一把大火。

    四爷还想找找慰安“徐正海呢？”拿眼睛一望，破口大骂“没礼教的东西，一点规矩不懂，半途开了溜，上战场也是逃兵被打死的货色！”

    二丫自己早挨了骂，抵死忍住，可偏不肯教爸爸骂了徐正海，

    干硬硬的顶嘴“爸爸，他军营有事，军令如山你懂吗？想想他给您送的礼物，带的卫兵吧。”

    四爷不敢辩驳，“妈的，祥子呢？”

    祥子并没有什么军令如山做挡箭牌，虎妞已经不为老爷子生气，怒火全部倾泻到二丫头上。眼看一家人就要打起来，亲友纷纷告辞，四爷并不留，他要好好正正家风，叫大家知道谁是当家人。

    虎妞面目青黄的瞪着二丫，感觉自己从小带大花费的心血全喂了狗，竟养出了一个仇人。

    没有虎妞，二丫早就饿死在襁褓里，哪里还有今天的张狂。

    可谁知喂出这么个东西，识文断字，十分的美貌和人才，老爷子偏爱，找的人也把祥子比过去。

    二丫越出色，虎妞就越不堪。二丫越得意，虎妞就越觉得有一把刀子在心里杀她。

    虎妞想，为着自己这口气也得杀杀二丫的威风。脚底生风，一巴掌挥过去，把二丫打飞在地。当即眼冒金星，鼻子出血。

    二丫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就是叫人齿冷的疼痛和委屈，虎妞翻身几脚又往她身上踩去，想着今天好好给二丫立个规矩。乱打到后厨，慌乱间竟然摸起一把剁菜刀。

    四爷也蒙了“好哇，你倒杀起人来，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二丫红着眼，心想“你到杀了我才好呢。”

    车夫们全部逃回去睡觉，不敢出来。只有祥子念叨和二丫有过命的交情，又保住了他的车，去扶倒地的二丫。

    虎妞一看不活了“好哇！亲姐姐的男人你也勾引，你自己和徐正海做的丑事还不够吗？”

    拿起条凳就要往脑袋上劈，四爷抱住她的腰，祥子去扛住条凳，又被虎妞厮打，两人在地上滚成一团不分上下。

    二丫觉得活着有什么意思，大哭往屋里跑。

    四爷顾不得发脾气，眼看着院子里一个要死要活的女儿大哭，气喘粗粗“妈妈的，怎么回事儿？”大手摸摸圆脑袋，转头一看差点吓疯。

    灯影里看出，逃回房的二丫要上吊。赶紧冲回房把二丫从梁上摘下来，二丫大哭，头发散了一地，想着这是个什么世道，活着艰难不如死了好。

    闹得个鸡飞狗跳，刘四爷，祥子，虎妞，二丫心里都装满了事，个顶个儿的觉得自己心酸可怜又受了天大委屈！

    作喜事的寿棚，哭得像死光了人。

    看着虎妞要杀人烧房子，二丫眼神空洞，不注意就要寻死。简直没了法，叫祥子把软成一团的虎妞拖进二丫房间，干坐了一夜，将两人看守起来。

    虎妞一时脾气发尽，畅畅快快打呼噜睡了。只有二丫抱着身子僵硬的躺在床上，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流。觉得寒心又害怕，这个家简直不能呆了，徐正海父母多次明显表现不喜欢自己，自己只有一个金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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