讥哂的冷色在他眸中闪过,像不出所料,又像正中下怀,只一瞬便踪迹不见,脸上仍是和淡的笑。
“我就说么,母妃最好了,一定会让你进的。”
庐陵王方才还在失望,这时又回嗔作喜,也不等那宫人引路,急吼吼地拉着他就走。
秦恪反手牵住他,穿过中廊,拾级进殿。
甫一入内,扑面仍是那股脂香气,芬芳中带着孤寂的薄凉,仿佛早已沁进雕梁楹柱间,连四下里蒸氲的熏香味都盖不住,反而更有中欲盖弥彰之感。
他觉得这味儿有点冲人,似有若无地纠了下眉头,撒开手,朝坐在对面紫檀罗汉床上的人行礼:“臣秦恪,拜见太子妃殿下。”
“厂臣一路辛苦,不必多礼。”
对面的人应得四平八稳,揽着已扑在怀中叫“母妃”的庐陵王,双臂紧了紧,垂眼慈然望着那张小脸:“乖,房里给你预备了最爱吃的果子,快去吧,母妃说完这几句话就来陪你。”
庐陵王点头“嗯”了一声,溜溜地从她身上滑下来,走出几步,又回头朝秦恪做了个鬼脸:“你回头见了我再走,我留些果子给你,还有秦祯的,可别一声不响地又不见人了。”
到底娘亲便是与众不同,又是在自家院里,人也比平日乖巧。
秦恪含笑应了声“遵命”,却没叫他瞧见眼底的那丝凝色,目送那幼小的身影欢蹦着离去,撩开珠帘,穿过雕花落地罩走进里间。
“你们也都出去吧。”
太子妃又吩咐了一声,等左右侍立的宫人也都退下去,从外面掩了殿门,便冲近处比了比手:“厂臣不必拘礼,尽管坐吧。”
秦恪这时早已直起了腰身,朝那只绣墩望了一眼,鼻中几不可闻地轻哼着,心中却也没有要客气的意思,当下拱手道了声谢,便撩开绯袍的下摆,自顾自地在旁边坐了。
这刻意分着尊卑仪伦的样子让她有些尴尬,讷着眼收回手去,目光再抬起时便对上他淡沉清透,仿佛能洞悉人心的双眸。
她眼中闪过一丝惶然,心虚地错开脚微侧过身子,那手从大袖里滑出来,做样抚着额鬓。
“殿下身边如今连个会伺候的人都没了么,髻子梳成这个样儿,是个长眼的恐怕都瞧出来了。”
他隐晦着没直说,却比点明了更叫人难堪。
太子妃垂下眼来,咬唇觑着地:“那有什么法子,反正已不是一次两次,难道让我把脸都遮了?”
她虽然刻意压制,可声音还是渐高起来,抬手一撩,便露出额角那道血痂犹新的疤痕。
他别开眼,摇着头悯然:“这样子臣都瞧不过去,真不知太子殿下唉,这不是法儿,别到时真留了什么印子不好看相,请太医院那帮人又太招摇。要不,臣暗着叫秦祯来瞧瞧?”
这事情藏掖还来不及,叫谁知道不是难受?
“我这也没事,不用麻烦了。”她蹙眉看了他一眼,语声已淡缓下来。
秦恪似乎也无意跟她纠扯这个,低眼捋着袖子问:“那殿下有话便请吩咐,这两日宫里的乱子不少,臣可不敢耽搁了差事。”
他忽然把话扯上正道,还微带着些不耐,仔细品品,却又有几分猜度不透的意味。
太子妃抿了抿唇,起身端起那盏茶走过去,盈笑搁在他手边:“再多再大的乱子,在你秦厂臣手里也不过是针头线脑的小事,我不过是想问几句话而已,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
她不再转回去,慢慢向旁踱了几步,并没走远。夕阳初斜下,那一袭宫装袄裙的身子拖曳出一道长长的灰影,横在他脚边。
“煜儿在那边怎么样?”
说是几句话,酝酿来酝酿去,最后还是落在这上头。
秦恪拂挑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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