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43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玉堂水阁(第2/3页)  雒阳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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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恨他,丁点也不。因为,他是一位帝王,他要走的路,本就是踩着白骨的。窦家功高,因此成为眼中钉而首当其冲,本也在常理。他不过,是位雷厉风行的陛下罢了。

    而在雒阳城外养伤三年,又在邓府的这整整五年来。她听闻的,看到的,都从未惊讶愤恨。

    阴氏的趋炎附势阳奉阴违,让刘肇身边有着一双防不胜防的眼盯着。因此,刘肇盛宠于邓绥,因她是极聪颖的,善于审时度势,在宫中为陛下多做了许多于陛下而言不便为之的事。而陛下以盛宠二字,便可从中调停阴邓间的矛盾。

    而邓骘手的兵权,更是对阴氏的压制。但实际上,张牙舞爪的阴氏根本不是大患,素来静默得令人难以注意的耿氏,才是狼子野心。而清河王,难说也不是将矛盾都推向了一个阴家,从而也保耿家太平安宁。

    多么聪明的一位君王。

    但是。

    当她回想起了,她和他共有的回忆,刘肇便变得如此面目可憎起来。

    因为她在他身上寄托了过多的期望,她从未以一位君王的角度看待他,她以为他是她的表皇兄,她以为,他只是她的表皇兄。

    她恨的,究竟是刘肇身为帝王的决断,还是自己,对帝王二字的错判。

    是的。原本,便是如此。

    将窦氏推向深渊的,不是身为帝王的刘肇,而是,甘心为刘肇所驱使的自己。可如若当年,自己果真是站在了窦家一流,如今江山易主,那便真是好的结局了吗。亦或者,她成为真正的皇后,她成了禁锢刘肇最大的枷锁,也许,她还能够生下一位皇子,凭借孩子,窦家进一步掌权,朝堂矛盾进一步激化。

    堪堪算计下,她所期待的,根本无望实现。

    无论世事如何发展,都不会是她所盼望的模样。

    没有所谓的遗憾,没有所谓的后悔。

    从她踏进雒阳城的那一刻开始。她面前的每一步,无论踏向哪一个方向,都注定尽是黑暗。

    她轻轻地笑了。

    伸出手,将画一撕为二。

    在屋内寻着火引,拔开盖,望着手中火引前端隐约明绿色火焰,将画点燃。一张又一张,一卷又一卷。

    婢女们见着烟雾以为走水匆匆上楼。心下大惊失色。这玉堂殿邻水阁是陛下时常要来的,里头可有不得了的东西,若是烧坏了只怕不知要掉多少脑袋。

    却未曾想,看到楼阁门外静静伫立的刘肇,他示意都退下,可侍从们亦不敢退远了,便都在玉堂殿外候着。

    刘肇于门外,隐着大半边身形于门后,只瞧得她微弓的背,和身侧凌乱的画布。

    他亦是缓缓垂下眸,面上无半分血色,轻轻退了半步,背倚靠着门扉,微仰头,望着蔚蓝的天色。

    黑烟漫出。

    也不知是为何,窦归荑竟似是有些通透了。看着那橘色的火焰,就似那一夜上元花灯街上映照着女孩无邪笑意的灯火,也似宫墙内宫女们深夜掌灯照路的光辉,那是烧尽了青姐姐最后尸骨的明亮,也是点燃刘肇那一卷封后懿旨的炽热。

    最后,不过都一把灰罢了。

    生死爱恨,荣辱浮沉。最后终是这一把烟灰,飘散,消隐。

    半身高的窗台,微风徐徐。一双不染纤尘的鞋,踩上还停着初春落花的窗台。花瓣被轻轻踢落,随着风飘远了,落在湖面上。

    湖水中的鱼儿浮出水面,泛起一小圈涟漪,又沉下湖底。水面倒映着高台楼阁上,浅黛色的裙角随风微扬。

    这种绝望——

    只有死亡,能够逃脱。

    缓缓闭上眼,身体渐倾。她能够听见微风拂柳,鸟雀啁啾。早在当年坠崖时,自己便已经明白了,生命的终结不过片刻,尔后,便是真正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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