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还装着一点干粮，可是这种可以随身携带的东西，到底不是什么美味的货色。若是当初他是个玩家也就算了，这食物对他来说也就是补充体力的东西，要吃东西，退出游戏上街绕一圈，中国几百小吃等着你。可是现在他身在游戏，这食物就不是拿来敷衍的东西了。想来还是再坚持一会儿回到水云城之后再弄点来吧。

    坐马车回城，只用了区区几分钟而已，比来时要顺利得多了，因为疾驰的马车忽视了沿途所有的怪，不用多花心力去对付他们。而这一程，陶柯也只是倚着马车静静发呆，并非又到了悲春伤秋的时候，而是他觉得说话也是会消耗体力的，所以不张嘴不说话那还能六点体力待会儿上小吃铺呢。

    陶柯不语，子宁也没有出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当然，这个养神只是做做样子，马车晃动之下，子宁其实并不能集中精神，而他本来也就已经不能集中精神了。

    因为身边的人。

    子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明明只是刚认识的人，却让他觉得他们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面。也许只是因为对方面善有一张路人脸，子宁一直这么说服自己，可是越是相处下来，却越来越觉得熟悉。

    如果是他认识的人，没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子宁觉得照理自己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又的确让他想不起来什么相关的回忆。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陶柯的侧脸，在对方觉察之前又重新阖上了眼睛。

    马车很快抵达了水云城中的驿站，陶柯跳下马车的时候，看到子宁还坐在上面，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子宁这才睁了眼睛，莫名地看着陶柯还拉着自己袖子的手，心中若有所思。陶柯又扯了两把，他这才反应过来，是已经到站了，再不下车车夫就该来赶人了。这才起了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夜晚的水云城也非常配合地暗了天色，但因为未到午夜，这城中仍是灯火通明，往来的玩家不绝，打开门做生意的点也不少。两人一起去了附近的杂货铺卖了方才副本中捡的一些东西，换了些钱回来，而子宁也顺势在隔壁的武器铺修复了一下自己的装备，这便打算下线了，临走前还叮嘱陶柯道：“你也早点下。”

    陶柯连连点头，觉得这个时候的子宁真跟他亲娘似的。想想多少年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要去上夜班的老娘在出门之前就总是用这副口气叮嘱他，好像不说一次这熊孩子就不睡觉似的。而事实上，无论老娘说多少次，陶柯最后也都是看电视到半夜才在老爹回来之前爬床睡觉。

    明明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可是掰着指头数一数，又确实已经过去了十多年。

    而且，这种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吧。

    陶柯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本已经点了退出游戏的子宁鬼使神差地动了一步，打断了下线的缓冲。原本已经淡至透明的人突然又现出了实体，把陶柯都吓了一跳，愣愣地问他：“你不是要下线么。”

    子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看了眼时刻，虽然已经到了自己日常下线的时间，但他还可以再待一会儿，他身子一转，便拉着陶柯朝着小吃铺的方向走去，嘴里却是说道：“我还能再待一会儿。”

    陶柯觉得，他是应该高兴的吧。以前见了他总是爱理不睬的子宁，现在居然会像对待朋友一样关心自己了。他其实明白，这是子宁对朋友一贯的态度，在学校里他见过，在游戏里见过，所以陶柯曾经很羡慕子宁身边的这些人，为什么自己就轮不上这样的运气。然后那时候没能实现的梦现在突然成了真，反倒让他有些不习惯了起来。

    因为如果是梦，是会有醒来的一天。

    可如果不是梦，他们也依旧会到挥手告别的一天。

    他究竟是该期待这个梦继续下去，还是祈祷早早从梦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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