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粗鲁的男人声音远远从马厩那边传来。
罗亚皱皱眉,忽然伸手抱起一大捆草料,把哭泣的莎曼整个人盖起来,回身推著三脚车转到另一个草垛前,举起铁叉大力叉乾草,一句话也没说。
“臭小子!干什么不回话?”比利大步走过来,脸上的黑痣随著肌ròu的抽动一跳一跳,摆明找碴。“老子叫你没听见吗?干个活也这么个死样子,你没吃饭吗?吉德贱种!”
罗亚叉乾草的手顿了顿,掩住额头的黑发下,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他加大叉草的力度和频率,扬起的草屑扑了比利一脸。
“他妈的!你找死啊!”比利火大了,一脚踢在他腿上,几乎把他踢得一头栽倒。
罗亚跟跄了几步,及时站稳了,他的手紧紧握住铁叉,用力到指关节都发白了,他低著头不看面前的男人,一言不发。
“你那是什么态度?怎么,你还想还手吗?小杂种!看老子教训你懂点规矩!”
比利的拳头正要落下,一道尖细的童音突然大叫起来,“住手!不准打他!”
比利一愣,这里谁不知道罗亚是吉德贱种,从来没有人会为他出头,哪个家伙来多管闲事?回过头正要开骂,却猛地吓呆了
托勒利夏高贵的莎曼公主,正一头草肩、一身脏污地站在那儿愤怒地瞪著他。
“不准你打我的朋友!”
莎曼高高地昂起下巴,眼神凌厉又骄傲,带著绝不容违抗的王族霸气,垂在身侧的双拳却微微发颤。
是这种表情和姿势吧?从前在宫廷里见哥哥这样喝斥过御用教师,那么现在用在马夫身上也会有效吧?
比利果然畏缩了,在他眼中,这个小女孩脆弱得禁不起他一记拳头,却有著他仰望也望不到的尊贵身分,为了教训一个吉德贱种而去得罪贵人,这种买卖傻瓜也知道划不来。
举起的拳头放下了,他点头哈腰,很快溜走了。
莎曼松了口气,再也撑不住公主的架式。那个男人好壮,她真怕他会打下来,可是,不能让他打罗亚,绝对不行!
罗亚抬头看她一眼,这个多管闲事的麻烦鬼,他暗自皱眉,她以为她在干什么?比利回头照样会修理他,只怕苦头还更大。啐!碰到她就倒楣!
“你、你没受伤吧?”莎曼怯怯地过去牵他的手。
罗亚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躲开,但终究让她拉住了。
他低头望著拉住自己的那只白嫩纤细小手,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他盯著她晴空般的眼珠,忽然问:“你明明很怕被人看见这个样子,为什么还要跑出来多管闲事?”
“那个……”她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因为罗亚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
“朋友?”听到这个字眼,他眨了眨眼,脸上有丝迷惘。从来没有人愿意跟他做朋友,所以,他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意义。
“嗯,”她急忙肯定地点头,“就是有开心的事可以分享,有烦恼也要说给对方听,还有、还有当朋友被欺负时一定要站出来阻止!”九岁的小女孩一时也说不清朋友究竟要做些什么,只是急于向他表明自己的关心与善意。
“你躲到草垛里在干嘛?”罗亚不再去想朋友是什么的问题,有点不大情愿地问。
莎曼的眼圈马上又红了,“母后、母后死了……她不要莎曼了……呜呜呜……”
她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如珍珠般从美丽的蔚蓝海洋中涌出。
他措手不及,慌慌张张地叫,“喂,别哭了,唉!”他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手帕,只好举起衣袖,笨拙地去擦她的泪。
“呜呜呜……”
“好了吧,人死你哭也没用呀。”
“呜呜呜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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