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三章、十一字,杀人(第1/4页)  天下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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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要你含垢忍辱,保我血脉。”

    保我血脉

    岳成淮于噩梦中醒来,薄薄的睡衫被汗水浸湿一片。

    房间的窗户开着,月光倾泻进来。

    蝉鸣愈噪。

    岳成淮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北方的空气干燥,夏季尤甚,方国都城邛都也不例外。岳成淮喘了一会儿,倍觉口渴,就移向床边准备找些水喝。方国的卧榻普遍低矮,他的脚触及铺了一层木板的地面时,腿还没有完全伸直。他并不习惯这个角度,左手一撑卧榻站了起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一饮而尽。

    茶水很凉,一杯下去全无睡意。岳成淮干脆握着茶杯坐在桌边,静静望着窗外的月色。

    傅绥,这座宅院的主人,是经陶珠玑手隐秘安插在方国朝廷里的心腹,如今已经成了手握实权的户部漕务司员外郎。

    事实上,四海钱庄的影响力并不仅仅体现在成捆成箱的银票上,更体现在遍布十二国的人脉网上。背靠强有力的经济支撑,陶家无论是想培养谍报人员,还是想在别国的官场里嵌几颗钉子都不是难事。

    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四海钱庄也替韩氏王朝在方国的官场里埋下了一股不小的力量。品秩不高的傅绥,在一品二品遍地走三品四品多如狗的邛都不会吸引太多的目光,而且身为漕务司的员外郎,府中有外地人走动并不稀奇,这也就是岳成淮在来到邛都后,把傅绥的府邸选为自己一行人落脚点的用意所在。

    他们的身份太过敏感,不可能在邛都随便找个客栈就住下,必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点,由值得信赖的人来探听外界风声并为他们打点一切。说实话,比傅绥职权更大办起事来更方便的暗桩不是没有,只是岳成淮不敢轻易动用。因为不管最后事情如何发展,这个落脚点都不可能不暴露。但傅绥这个层次的暗桩,他还有不少,就算暴露,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影响四海钱庄在方国的布局。

    傅绥是个聪明人,在岳成淮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在方国的官路要走到尽头了,不过他聪明就聪明在没有忘本,还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岳成淮这二十几号人在他府上这一个月他一直悉心小意伺候,没有流露出半丝不恭。夏季炎热,傅绥还特意把岳成淮等人的房间安排在湖边,稍减暑气。

    窗户大开着,岳成淮将目光淡淡抛在那规模不小的人工湖上,看如水夜色,月光轻泻,波光粼粼。湖中植有接天碧莲,莲叶细密又不显拥挤,舒展着簇着团团的粉荷。水下似有几尾肥鲤曳于其间,勾出纤荡涟漪。

    邛都干燥少雨,又寸土寸金,能在这里修葺如此面积的湖泊,足见漕务司油水之足。

    远处湖中央耸着座小亭,从这看去只暗蒙蒙一片阴影,岳成淮却忆起那亭中该有石桌石椅,必比此处清凉许多,便将那绘有“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景致的白釉茶杯轻放在桌上,披了件薄如蝉翼的长衫走了出去。

    最近,他一直睡得不好。刚开始是失眠,整日担忧少主韩思齐的安危,神情憔悴许多。最近几日由于身体实在熬不住了,从不焚香的他竟也问傅绥讨了些安神的香料,还特意加大了沉香的用量,不料这睡虽是能睡着了,但却每晚必做噩梦。

    梦中,尽是韩庄临终前那句“孤要你含垢忍辱,保我血脉。”

    岳成淮这辈子的荣华都离不了姓韩的这祖孙三代,漫说知遇再造之恩,单论能放心让他独掌军队的信任,就不是岳成淮一辈子可以偿还干净的。因此这负图之托虽只短短十一字,于他却重逾千斤。

    慈不掌兵。颜经纶曾戏言,生性仁善的岳成淮带兵杀一人,头上便添一根白发,可这短短一个月,岳成淮就像老了十岁。

    韩庄的十一个字,可比那十一万生灵更压得岳成淮难以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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