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林悦蓉做了一个很奇特的梦，准确地说，是一个性梦。在梦里，她穿着大红色的曳地长裙，化着精致的淡妆，手里拿着一张房卡刷进电梯，穿过长长的走廊，打开了一间酒店的房间。房间与任何酒店房间并无二致，宽大的双人床上铺着雪白的枕头和松软的被褥。她一进房间就把门关上，站在床边开始脱衣服。她把裙子和内衣一件一件地扔在地毯上，然后光着脚，一丝不挂地爬上床，钻进被窝。被子里有一个男人。在梦里，这一切都是无声的，却又极其连贯c自然。她在梦里轻轻抚摸男人裸露的胸膛。忽然，和她一样赤身的男人坐起来，用温顺而虔诚的眼神打量她。她不禁惊叫：“苏然！”错愕万分的她从梦中惊醒，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眼前却浮现出苏然在梦里的眼神，那眼神就和白天在课上苏然看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

    第二天，林悦蓉照例去机构补课。这一天和从前的每一天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她知道，苏然也知道，过了今天，他们就会变成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在各自的世界里演绎毫不相关的人生。所以，他们多少都有些伤感。走马观花地讲完了近几年高考的口语考题，林悦蓉不禁向苏然感慨：“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手上有挥霍不尽的青春。”

    苏然抬眼看着林悦蓉：“我就很青春啊！”

    林悦蓉大笑：“你的青春是你的，关我什么事？”

    苏然却没有笑。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的青春就是你。”说完这个病句，他见林悦蓉还在发愣中，便慢慢把头转向了另一侧，边转边嗔怒：“跟你真是没什么好说的。都听不懂人家的话。”

    林悦蓉想到了自己昨天晚上做的梦。梦是照进现实的映射，这个梦清楚地映射出自己现在对苏然的感觉。她很想突兀地在他脸颊印上一个轻吻，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她心中对他的不舍。但她用理智控制住了自己。这里是补习机构，不是谈情说爱的花园。而且，一个莫名其妙的吻会让苏然不明就里，以为自己是因为这些天请他下午茶就想乘人之危。她毕竟是他的老师，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讲，什么事都可以做的。于是，她平静地对他说：“课马上补完了。我对你却有满满的愧疚感。我是你的老师，我知道我该对你做什么。但我又实在控制不了我自己，因为和你聊天实在太开心了。真的很抱歉。”

    苏然酸酸地说：“等我走了，你还是可以和其他学生聊天啊。”

    林悦蓉却说：“你太小看你自己了，你和他们不一样。很多话，要遇到投缘的人才会讲。”

    苏然点点头：“你不用愧疚，这些天我也很开心。”

    说完，苏然从座位上拉起自己的背包，轻轻带上门走了。看他瘦削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林悦蓉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感觉自己像一台突然被拔掉了电源的电扇，软塌塌的没有力气。

    晚上回到家，林悦蓉明显地心不在焉。吃晚饭的时候，她感到放在嘴里的每一根菜都没有味道，自己只不过是在机械地咀嚼和充饥。她脑子里想的都是苏然。苏然歪着头看她的样子，苏然调皮地眨眼睛的样子，苏然死乞白赖对她恶作剧的样子。她第一次感到身边拨弄手机的老公和天真无邪的孩子仿佛和她隔着一层看得见摸不着的玻璃板，看似离她很近却缺乏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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